韦云哥哥并未带着新婚妻子一同来,在这件事上,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凌意扬不来也罢,我此刻实在没有精神去应付她,只是不甘心韦云被她这样嫌恶,心里有种暗暗的恨和莫名的疼。
尤其是,她临走时说的那句:“我嫁他,是因为他是韦云。”在说道韦字时,她是用了大力气去说的,那唇齿相磨的声音,令我心头一阵莫名的惊悚。
她的声音,清如碎冰,沉淀在我的心湖。
我知道,就算自己足不出户都罢,时事的改变,也是无可还转的。只是不知道,凌靖心里,到底能对我保留几分情分而已。
今日的瑶元殿,注定要比往常热闹十分。待到午时,秋阳正好时,众人便移步出去前殿用膳。
只是一次家宴而已,我并不曾打算凌靖真的会来。然而,待那杏色身影愈走愈近时,我的心也禁不住砰砰狂跳起来。到底,他还是来了。
一桌子的人都起身行礼。他笑着道免礼,复又向父亲拱手道了一声:“岳丈近来可好?”
我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何出此言?不是每日朝堂相见吗?喜的是,他肯屈尊以家礼相见。一声岳丈,扫去我心头所有阴郁。连带着,笑容也明媚流利起来。
于是,这日的午膳自然是主宾尽欢。凌靖与父亲把酒言笑,又嘱了韦云包容自己妹妹的任性,而韦云只是淡笑,一脸郑重的回应道:“陛下放心,微臣说过,娶妻必然应当视若明珠一般珍重。所以,微臣会好好对待公主,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却是望着我的,锐利而伤感,令我慌张的低下头去。
席间,凌靖偷偷问我:“你母亲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么?这突如其来地问,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勉强笑道:“是的。”
韦云自然不是我的血亲,但是再无心里,他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兄长。带了这样的心思,我哀哀看向凌靖,为自己刚说的话,感到非常后悔。
凌靖读懂我的眼神,于是宴罢时分,唤住了韦云,当场提笔传旨,封他为安国公。众人都震惊,韦云二十三岁,受封安国公。
“公”的爵位,只有祖父和父亲才有资格接受——祖父受封为长青公,加太师太保,祖父过世,则父亲可以受袭爵位。而韦云其实是远远不够资格的,他并非嫡出,甚至,没有韦氏族的血统;而且,他年未至而立之时。
如此荣宠,且又在韦庄病重衰败时,虽然有些喜悦,但我心中,还是觉出异常来。
“臣妾叩谢皇恩。”待众人散尽,我诚惶诚恐,拜伏于地。我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究竟要做什么,甚至于,我还不能去问他。很怕他会反问我:“这不是你自己求的吗?”
我伏下身去,瞥见他纹丝不动的杏色衣裾,红底玄色纹饰,那样熟悉,又那样的疏离,泪水忽然涌了出来。
“爵位,并非实职,只是一种名誉的荣宠罢了。”凌靖扶我起来,轻描淡写地微笑道,“赐爵于韦云,以示朕对韦家的恩宠。既安了妹妹的心,又于你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