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广行很快就赶来,我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口中轻声吩咐道:“婉妃刚刚梦魇过,现下还有些不安,请太医给瞧瞧,看看胎气母体是否都还顺畅?”。
温广行眼睛低垂着,很快就躬身回了一句:“是,微臣这就诊脉。”侍女已经将帘帐放下,丝线悬上唐婉雪白的手腕,室内一时寂静异常。
温广行号的极为细致,他也知道对我而言这结果意味着什么,于是,半响不语,只是沉思与脉象。
末几,我见他终于命身后的医女暗云收起丝线,随后卷起衣袖,准备留案备档。我端坐在殿中的贵妃塌上,低声问道:“太医,婉妃腹中的龙子可好?”
温广行拱手回言:“启禀娘娘,婉妃娘娘只是有些惊悸,稍微将养一下,自可痊愈。娘娘放心。”他将放心二字说的缓慢,似乎另有深意。
我满腹狐疑,正欲说话,唐婉却突然撩开帘子,命众人退下,我见她面色不好,似乎双目微红一般,料想今夜这么多人都亲眼见得她派人来请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诡计可施,于是点头对其他人说道:“婉妃有几句体己话要与本宫说,你们在殿外候着。”
见我如此这般,唐婉的眼中晶莹一闪,然而泪水终究没有落下来,只是以一种看彻生死的淡然,低柔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我回转身坐定,并不看向她眼底的那一汪清泉:“你总是喜欢以自己的思想来猜度人心,这样不好。”
是么?唐婉难过地别过头,你今日能来,也许就是你最终能够坐上皇后这个位子的原因吧?我败给了你,原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因为不能安睡,她的脸色太过苍白,那一双眼睛就分外地黑,幽幽注视着我,我知道,你终究还是恨我。恨我那一日主动引诱了凌靖,叫你终身抱憾。
她厌倦地摘下头上明珠双钗掼到地上,那熠熠明珠本是因她有孕凌靖特赏她安胎的,我自小与凌靖相识,青梅竹马的感情,却抵不过你们之间数月的情意,凌靖与太后都因你家族的势力而偏颇于你,更有向我提出退婚的要求。我一时激愤,自己哪点比不过你,若论家门,我唐家原本也是封爵的侯府巨室,我是郡主,可你只是一介民女。就这样落败,我实在不甘。于是,才听从了赵若兰的建议,用掺了催情粉的水仙花,迷惑了凌靖,才有了腹中的这个孩子。
唐婉这样的性情,才是导致我总是对她感到心软的原因。她并非奸佞之人,任性而为时又往往不能承担这样做的后果,她的真性情,使我终究不能硬起心肠来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