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内侍闻声惊骇,回首便见一架金屏车障已至面前,屏障开,上皇中宗端坐在车内。众人一见之下悉数跪倒,王应一溜小跑,躬身上前伸手去搀扶他,上皇拂开他的手掌,自顾自从辇车中大踏步走了下来。
中宗龙睛虎目,扫视了一眼垂手无措的凌靖,又望了望跪坐在地上的我,对王应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加封韦公为忠义荣国公,以国葬之礼,隆重厚葬。朝中官员,凡五品以上者,一律前往吊唁。内廷宫室,悬挂丧仪,以慰皇后丧亲之痛。”
中宗的话,如一双大手拨开层云。凌靖在此时才清醒过来,见我跪着,便朝我满含歉疚的看了一眼。我将祖父遗体放下,起身敛整衣裙,朝上皇三叩首:“儿臣,叩谢父皇的恩恤!”
中宗不曾进殿,只对着周佩冷冷的叹了一声:“本来无事,平地里喜欢搅起这样的风波。看来,你们这些人真的当朕不在了!”
说罢,转身便走。周佩慌忙跪下,听得这样一句,不由的出声辩解道:“陛下何不听臣妾一言?”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中宗的辇车,行将起驾前,于撩开的车窗传出一道口谕:“太后久于宫闱求佛诵经,朕最近时常梦魇不安,便请太后明日出宫前往大榕寺为朕礼佛一段时日。永和公主既然无事,便与你母后随行吧!”
凌意扬突的起身,正要开口分辨,却太后周佩的手势打住了。我将祖父的遗体交给中宗指派的内侍抬上辇车,压住发麻的膝盖缓缓的立起身子,刚好望见周佩那失神落魄的眼神。
我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迹,眼中浮现出饮血解渴一般的快意和决绝。
凌靖犹豫着,最后向我长长一叹,道:“丽华,今日之事,是朕对不住你。韦公的死,实在是……”他就此打住,也许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搪塞我吧!
我吩咐阿满将灵玉送上另外一辆辇车上,又转身扶着父亲坐下,命宫人倒了热茶过来,递给父亲喝下了。
须臾,带着神情麻木的父亲,转身登上了自己的凤辇。
由始至终,我没有再看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