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深深的震撼于这篇记述了十七年前所发生在一片血色迷雾中的凄美爱情史诗,虽然故事的结局是那么的让人悲伤而无力,故事的女主人裴柔和他们的女儿最终在分隔了十数年后逃不过岁月的霜雪严酷,先后化作一缕香魂而逝。
子夜,这似有无尽悲凉的倾盆泪雨的夜,储立在檐下,一任风雨摇曳抛洒在我的衣裙之上,有一种冷自心底里渗出,在一片沉默静寂中,我忽然明白,亡灵与生者的交流其实不必借助任何形式,不需要声音或者形象作为载体,那是无情的庸人俗物们的臆想。我伸出檐瓦之外的双手触摸到了裴柔这个美丽稀世的灵魂,她青丝如瀑飞散开来,淡定如风的向我陈诉自己心中不尽的爱恨。血泪交融的往事,在雨水的冲洗下渐渐的褪去可怖的殷红,逝者已矣!
而我,已然在风雨之中直直的挺起了胸膛,我的眼神和心房一样明亮起来。我绝不会成为某人的傀儡和棋子,我将要从命运之神的手中接管自己的将来。一时的屈从不代表永远的臣服,面对强权的欺压,只有手握住更强的力量,我才能在风雨之中屹立起来。有了这片可以荫蔽天下的浓荫,我才能保护得了我心中想要去保护的人们。良心的天平,于每一个人来说不尽一样轻重,这一刻,我的天平虽然倾倒在那群被置于生死簿上面的无辜众人。但是,我明白,即使是我有心回护,但是眼下的局势中,赵皇后显然已经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千方百计的追查我的来历。一旦追索下去,在她的辣掌之下,他们亦绝难周全,但是我必定竭尽所能去做。
我转身对着屋内的众人,冷声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清晰的道出了自己的抉择:“我将会在您的庇护下,完成您的心愿。说服周贵妃与我们结盟联手,拥立汉王为东宫太子,铲除赵后及华炎一党。”
说罢,我扯落身上的黑色披风,仅着一身绵薄的长裙俯身长跪下去,以头触地:“请祖父履约将名单之上的人交由我全权发落!”
“哈哈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我一样,都是同一类人,你的眼中也流露着对权力欲望的无限渴求。想不到我在年近从心所欲而不距时,还能找到自己的接班人。上天,你果然待我不薄!”他的脸上,写满了狰狞的得意,夜风之中,那阵阵干枯的笑声回荡在室内。
片刻过后,他收住笑声,双眼直视向我,我惧意全退,直直起身抬头对望:“你且和我说说,如何要老夫改为拥立汉王?你又准备如何说服周氏与我们结盟另约?如何能掣肘住周氏他日不会鸟尽弓藏?若能说通细节周全,莫说是那纸名单,从此之后”搜魂“便尽由你掌控!”
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看中的货物有走眼的时候,老练娴熟似他,弹指之间便要定下无数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性命。肯会要在最后定下交易之时,细细品检一下是否有瑕疵破绽,值不值得这许多的投入。
我刚刚坚强起来的心中忽感无尽悲凉:你本应是我生命中至亲至爱之人,我曾多么的期望你能用一双历经沧桑的巨手将我捧在怀里,细细的呵护关爱。而眼前的你,权欲蒙蔽了你的慈父之爱,为了一己之私欲,你毁掉了两个亲生儿女的幸福。你的眼里看不到我无尽的痛苦挣扎,也视而不见自己亲生儿子心里深潭一样的哀痛。你拥有的权利并未福荫你的子孙和天下,只在不断的制造新的悲剧和血腥!一把原本锋利的宝刀之刃,可以为世人去除毒瘤,也可以反过来饮尽无数鲜血,权利之于你,实在是一个祸害而已!
我举步向前,站在他一尺之距的地方,我们的眼眸中有着同样的火焰在舞动燃烧着。只是我所想要的和他的野心有着本质的不一样而已,我不会任由自己和凌靖的明天变成另一个裴柔和韦如兆的悲剧,我将要比你更有力量。我心怀着满腔的爱和对这个世界的感恩,虽然我也曾遭受不平和摧残,但是生命之花理应抬首向阳,迎着风雨兀自绽放才是人间正路!
淡定沉着的移步至窗前的梨花木椅前,轻抚裙摆端正坐下,我的全身七窍在这一刻变得玲珑通透,仿似水晶短匕一般,直射进布局中每一个人的心底最深处,探向那交织着爱恨欲望的幽暗极地。
一时话毕,满室之内静寂无声,风雷也在此刻消停下去,在他精亮闪烁的眼眸中,我知道,我必然赢得了这一局的初胜。黑衣长衫男子白叟躬身来到我面前,恭敬询问:“属下恭请大小姐的示下,如何处置簿上之人?”
我淡漠如先前:“留下性命,管教他们开不了口,也不能认出我的样子,毁去所有关于我的记载和一切痕迹,如此,便可。至于其他的,我要庞府中两个丫头翠屏和紫汀一世的衣食无忧。”我微微闭上眼去,低下头,眼中有温热欲溢:对不起,我深深感谢你们曾经给我的真诚和温暖,只是我真的只能做到这些了。人生短促,此生再难补偿;若有来世,我愿倾尽所有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