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镜子里看到了梅芳,但是她没有说话。
梅芳两只手搅在一起,梅芳说:“妈,我成人了。”
母亲说:“嗯。”
梅芳说:“老师把她的东西借给我用了。”
母亲说:“嗯。”
梅芳又看了母亲一会,母亲没有丝毫再说点什么的迹象。
梅芳咬了咬嘴唇,从母亲的身边走开。
宽大的梧桐树叶子盖着密密匝匝的院子里,梅芳站在树底下,一颗颗泪滴下来。
源源不断的流血已经将卫生纸染得尽湿,她找不到要换的纸,并且她也没有钱去买。
母亲抹完雪花膏之后开始做饭。她仿佛面对着面粉厂的老板一样,面容整洁地面对着漆黑的铁锅和简单的饭菜。
她炖了一锅白菜,同时在另一口锅里熬了一锅猪食。
给猪喂食时,她看到梅芳向院子外走去。她喊了一声:“要吃饭了。”
梅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村子的东边是很大的苹果园。
并不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偌大的园子里空无一人。
梅芳找了一块青白色的石头,坐下来。
太阳的温度依然存留于石头的肌肤之上,暖暖的贴着梅芳冰凉的屁股,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并不能够清楚。
她听说:流血流久了,会死人的。
梅芳坐在慢慢沉下来的黑夜里,一心盼望自己安静地死去。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父亲来到果园里。
梅芳不知道他何以得到她坐在这里。这个时常将她深拥入怀的男子蹲在梅芳的脚前,他说:“回家吃饭了。”
梅芳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梅芳说:“爸。”
他说:“总是要吃饭的。”
他拉了梅芳起身,并且看了看梅芳坐着的石头,他看到大片的暗红色的血迹。他说:“你妈跟我说了。”
他领着梅芳回家,在梅芳睡觉的屋子,递给梅芳一条新的卫生带和一包卫生纸,他说:“来这个时候,不能着凉,不能吃蒜。”
成人意味着什么,梅芳不能够确切知晓。除了父亲告诉 “不能着凉,不能吃蒜”外,没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