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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古寺雅僧(1)

1 古寺雅僧

三月十九。

黄昏时。

通向闽境内南少林寺的古道蜿蜒曲折,时光在台阶上刻下了古旧痕迹,白日里的香客早已散尽,于是颇有曲径通幽之韵。

一个年轻人,头戴纶巾,身着青衣,缓缓拾阶而上。

他身材不高,在男人中堪称矮个,背着一个大大的书箱,仿佛已有他一半身长。长相秀气,若不是皮肤不若女子白皙,只怕已叫人认做女子。让人很容易看出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现在已是歇寺时候,断不可能还能上香,就算想考状元求佛心切,也未免来得不是时候。

他抬头张望四周古木,眼中充满新奇之色。心道,原以为魅宫里什么都有了,原来自己还是井底之蛙。至少这名山古道的雄伟和清雅,就已不是她所能想象。看来出来此趟不是没惊喜的,就是可惜了那株龙肝草!虽然天下第一美人已经答应让专伺草木的王伯照管,却总是不能令她放心,唉!担心挂心啊……

原来这年轻人,竟是青萍易容所扮。她那略黑的肤色,不过是用她特制的易容丸改变。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修饰。

因为此行上山的目的——还是扮成男装比较方便。但是如果改变太多,那将会大大不便了。

正缓行时,突然传来一阵琴声,铮铮悠远,曲调优雅。

好动人的曲子。

青萍自小就听紫烟弹琴,就算是头牛,也听得懂一二了。何况青萍不是牛。

她一下就听出,这弹琴之人不仅琴艺高超,而且内力不凡。否则,如何能使这琴声这么远的距离却像是响在耳边?

琴音给本来幽静的环境又添了一分悠远,被琴声所迷,青萍不禁加快了步子,想要一睹弹琴之人。

尚未关闭的山门外,古树下。

青萍一眼就看见一个僧人端坐于琴前,修长的双手在琴上时而徐缓,时而迅捷地拨动。月白色的僧袍穿在他身上超凡脱俗,他双眉修长,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却显得有一丝冷酷,但当他随着琴声展开一丝微笑,就像春风吹过冰寒的大地,那丝冷酷便消失得毫无踪迹。双目微闭,沉浸琴声中,似丝毫不曾察觉有人靠近。浑身上下不染一丝纤尘。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青萍想起魅宫置放典籍的蕴华阁内所挂的壁画,其上可不正是一个仙人般的僧人在参天古木下抚琴?

这真是神仙般的人物,难怪琴声中没有一丝烟火气。

一人全神贯注却随心所欲地弹,另一人专心至致地听,都沉浸在琴声中。

良久,最后一个尾音铮然响起,余音袅袅,琴声终歇,两人方醒。

青萍一直呆呆看他弹琴,甚至忘记放下肩上又笨又重的书箱。此时她往前一步,故意将声音压低:“大师琴艺妙绝,今日能听到妙音,真是有幸。”

那僧人仿佛才发现有人出现,微微一笑:“公子缪赞。小僧不过随手弹就,如何当得妙绝二字。”

他直视青萍,目如朗月,似乎使得已昏暗的天色明亮起来。言语谦逊,气质洒脱,整个人显得风神俊朗,竟隐隐有高僧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