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毕竟还是没弄清楚的事,暂时只能算个迷而已,爷爷也是心里急,胡扯而已,徐馆长--你的徐爷爷已走了,直到他走时,****机关也没有弄清楚。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徐馆长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要放到心里去,爷爷一定会配合****机关好好调查此事,努力争取有个明确的结果,也好对关心这事的人有个交待。
哦,对了,你是为文化馆的事专程赶来告诉爷爷的,爷爷很欣慰,现在已经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也可以回学校去了。
“爷爷……”
我前面已说,社会上****开始后,经常有人想冲击文化馆,人武部派人来保护文化馆,想冲击文化馆的人几次冲击不成,就到处联络其它地方的人,想要给人武部施加压力。我想,你们那边的造反队也正好在那个时候联络上并且串联在一起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没多久,人武部派来的人就撤走了,那些人见人武部的人撤走,就乘机冲击了文化馆,因而才有了唐寅真迹被调换的发现,才有了后面那一连串的事。徐馆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正真怀疑上,才被关了起来,受到了多次批斗,最后不幸亡命。但到最终,外界传言也只说老徐因家中人患了重病,看病看得几乎倾家荡产,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与一港藉文物盗卖分子搭上了线,用保管唐寅真迹的机会,以假换真,盗出了唐寅真迹,真迹被换出后即卖给了那个港藉文物盗卖分子,说是被偷运去了香港。
“老王,老王,你这里有开水吗?麻烦为我倒杯开水可以吗?”
“哦,张馆长,开水有的,有的,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说着说着,爷爷转头朝王师傅所在的方向瞄一眼,突然开口向王师傅要开水,弄的纪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一会儿,王师傅一只手提着一把大茶壶,一只手还拿着二只玻璃杯,为纪琴和爷爷各倒了一杯开水。
“这位是王师傅,按年龄来说,应该也是爷爷辈了,你就叫王爷爷吧”。
乘这个机会,爷爷向纪琴介绍着。
“王爷爷好”。
“老王,这就是我以前向你说起过的我认的孙女,学习成绩可好了”。
“哦,好、好。张馆长,这就是你那孙女啊,难怪,一眼看去就是聪明伶俐的那种”。
“王爷爷……”
“哦呵,真懂事,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王师傅边说边笑边向外走去。
“老王,你也别那样,我与孙女就是讲一些文化馆的事,为弄清事实,追回唐寅真迹,我们大家都有责任,你也听一听,提提建议。”
“那不大好吧,我又不是文化馆的人,哪来的建议啊?”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与孙女只是随便聊聊,又不是与领导谈工作,你没有建议,有什么想法也是可以的呀”。
爷爷半真半假地与王师傅说着,纪琴好奇地听着,看一眼王爷爷,想不到,这个王爷爷还真的停下了脚步。
“纪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说是唐寅真迹不见后,****机关根据老徐的交待追查的事了,对吧?”
“****机关根据老徐交待的这一线索追查过,老徐确实在唐寅、明文化研究交流中认识了一些港藉人士,而且他大哥也确实患了重病,住院不少时间,化了很多的钱,可最后仍是不治而亡,哦,对了,对老徐大哥的事,老王,你也有所了解的,对吧?”
“哦,哦,是的,是的,我与老徐他大哥有一段时间还是同事。他生的是肝炎,也是可怜的人,病一长,老婆也跟了别人,再也没有回来过。生病时,住了很长时间的院,那个钱化出去是一刀一刀的,我们一起的人都怀疑,他那来那么多钱啊。直到最近才有点清楚,原来是这样,老徐把文化馆的宝贝偷出去卖给了香港人,也是作孽。大哥没有救回来,自己也送了命,这事还害了文化馆那么多人,你说作孽不作孽”。
“哎……”
爷爷一声长叹。
“哎……”王爷爷也是一声长叹。
这竟然是真的!
纪琴几乎僵在了那里。
“纪琴,你看,王爷爷也知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下,你也明白了吧。后来,老徐也是一命呜呼,有关唐寅真迹,一切线索就此中断了”。
哎,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文化馆已清理过好几次,唐寅真迹确实是不见了,虽然说,那是封资修的东西,是四旧,但毕竟在那个东西很值钱的时候偷出去的,还监守自盗,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现在****机关还进一步在追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文化馆不会有其它事了,你也不要多想,赶快回学校去,好好参加学校的活动,你们学校才是阶级斗争的第一线,那里可以更好地锻炼自己……”
爷爷边说边抬眼朝王师傅瞄,声音很低沉,但很坚决……
“对,叫纪琴对吧,纪琴,你爷爷说得不错,年轻人,应该好好地在阶级斗争第一线锤炼自己,将自己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锤炼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可靠的接班人!”
听着王爷爷似乎吭铿有力的话语,不知什么原因,纪琴突然想起了受到原新芽文学社同学的欺骗,在学校批斗金老师时那些人高喊的口号,混身禁不住一冷。
这个王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刚才好象还有意地在回避,怎么一下变成了说教者了?爷爷似乎一直有事在避着他,可又为什么偏偏跑到他家里来谈事情,还借故倒开水把他请了过来?爷爷那些话明显有点假假真真的,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讲、这样做……
许多无法理顺更无法弄清楚的事情一股脑儿钻入纪琴脑子中,这个再聪明毕竟也只有十四岁的脑袋瓜子确实是不够用了。这个时候的纪琴,确实想要弄清楚一些问题,心中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但在王爷爷已在边上这样的场合下,问爷爷肯定是不行了,就是问了,爷爷也不可能讲真话,怎么办?纪琴相信,爷爷这么做,一定有爷爷的想法,甚至是难言的苦衷,对于爷爷的为人,无论人家怎样评价,纪琴铁定是信服的,绝不可能有半点的怀疑。爷爷不停地说来说去,特别是王爷爷在身边的那些话,明显是有点东拉西扯了,爷爷究竟为什么要怎样做呢?对了,既然爷爷有事瞒着王爷爷,我来问,把王爷爷推到前面不是正好。这个时候的纪琴,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看到经历过不少的阴谋诡计,特别是在办战斗队小报中,发现和领悟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就乘这个机会试一次吧。
“王爷爷,您刚才说与文化馆徐爷爷的哥哥是同事?”
在爷爷、王爷爷二位爷爷的说教中,纪琴好象乖巧地听着,没有一点疑虑,但却为什么并没有表示马上回学校,爷爷也似乎有点疑虑,突然听到纪琴直接向老王提问,不免吃了一惊,抬眼瞪了纪琴一眼。
“哦,是的,我们确实是同事多年”。
对于纪琴为什么当着爷爷的面要这样问,老王虽然也是搞不清楚,但却没有吃惊,心中还似乎有点微微的喜欢。
“一直到他生病病休前,我们都在一个工厂上班,哎,这一病后就再也没恢复,老徐也是个可怜人,但没想到老徐的弟弟作为文化馆长,受上级栽培了那么多年的国家干部,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臭老九的本性啊。有你爷爷一半的好、十分之一的奉公守法,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了啊!”
老王感叹着,还拉上了爷爷,看似在回答纪琴的问题,眼光不停地瞄向爷爷。
“哎,老王,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那个东西没有找回来之前,我们文化馆的人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老徐的哥哥确实可怜,老徐也确实过份,但二人都走了,不是说老思想的‘死人为大’,只是要从他们身上找线索,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们的责任是配合****机关,将唐寅真迹丢失的事彻彻底底搞清楚,把唐寅真迹追回来,那怕那是个封资修的东西,是四旧,那个破四旧,也必须破到国内来,那能让香港那些帝国主义的走狗弄走给保存起来危害社会呢!”
这是哪跟哪啊?纪琴再次被爷爷的“宏论”给惊到,但对于自己前面的想法,似乎还是不痛不痒,索性放开了来:“那不是封资修的东西嘛,就让那些帝国主义的走狗拿走,让他们去毒害帝国主义不正好?”
听了纪琴的“宏论”,二位爷爷都呆住了,他们还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是啊,那既是封资修的东西,是个毒品,就让他去毒害帝国主义那些坏人好了,为什么我们千方百计地还想要弄回来呢,再说,老徐也死了,那个钱也不可能再追回来了,又何必呢?
“这个……”
“这……”
二位爷爷似乎都不知怎样来回答或说明这个问题。
“你说的应该也对,但我们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偷走呢,这不证明我们无能了吗?我们堂堂中华民族,还怕帝国主义不成。对了,我想一定是这样,上面才严格要求将这事调查清楚,将唐寅真迹追回来,我们是谁啊,革命委员会领导着的革命群众啊!老王你说是不是这样?”
爷爷的话越说越离谱,但爷爷却越说越高兴,想到前不久还想阻止纪琴向老王发问,心里想想多想笑:这小丫头!
纪琴的心底可又泛起了疑虑:爷爷这是干什么呢?
“对,对,我们是谁啊,革命委员会领导着的革命群众啊!在革命委员会的正确领导下,我想,我坚信:那个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那个东西一定会追回来的!”
没想到,纪琴这一问,二个老人越说越开心,越说越起劲,爷爷带着纪琴,竟还在王爷爷家里吃了一个晚饭。
晚饭期间,二位爷爷更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对纪琴又是肯定、又是赞扬、又是教诲,真可谓是将“二个老人,一颗红心”的理念表现的淋漓尽致,以至纪琴听从二位爷爷的教诲在返回学校的路上,二位爷爷的形象还一直不停地在纪琴脑海中翻腾:爷爷有点怪,那个王爷爷更怪,徐爷爷死了,爷爷当上了文化馆长,好象不少人都对爷爷有看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爷爷为什么要当文化馆长呢,要说爷爷对学术研究的专心,确实可以举起大拇指,可要说爷爷是个“官迷”,十有八九是不会认可的,可爷爷为什么在这样的状况下担任了文化馆长呢?爷爷似乎刻意隐匿着一些事,对王爷爷更是刻意回避着什么,但为什么又特意要将自己带到王爷爷家中去谈事,这真是怪上加怪了。
黑厚学!
纪琴毕竟是出了名的才女,对于这个学说,还是有一定接触,也是有所了解的,通过对这次找爷爷,对爷爷前前后后举止的通盘回顾,纪琴似乎抓住了一些东西。爷爷有心事,不为人知、不与人道的心事;王爷爷有心事,这心事与爷爷的心事有交叉,甚至有冲突,二人都刻意地隐瞒着、刻意地表演着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