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曾终日流连在花街柳巷的伊人歌姬芳流丛中,却从未见识过此等容颜倾城的世间尤物,肤如凝脂,肩若削成,丹唇润朗,皓齿微露,宛若天中仙子、戏世女真。
一双玉白纤纤柔若无骨的素手之中,牙剑微震,剑锋所指处,若无似有的激荡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水状波纹,那女子惕然而立,扬了扬手中的牙剑,指着曲寒道:“你真的是受此信主人所委,前来本岛一求相见,要知欺我下场,当如此般”。
鲜润红唇骤然紧抿,女子面中显带蕴蕴怒意,仗着手中牙剑,皓首不偏,反手一剑将身后一株修长绽苞微放灵彩的醉生如梦斩成纷纷扬扬一地碎花,曲寒见此女容颜宛若洛神,然举动施为却是极致的凌厉狠辣,心底不由升起阵阵寒意,仿佛一汪冰潭搅动。
此女仗着手中显非凡品的强横牙剑大振自身威风,而眼下受人殷托在前,处人地界在后,曲寒决计不敢出手抵抗,愈加客气道:“曲寒未经禀报,擅入贵境,本就是唐突在先,姑娘有所察觉警惕并无失度,但求一见此缄书札呈奉之人,晚辈即刻离去”。
女子所着玄色轻甲修狭合仪,尽显英姿飒爽,一双玉润紧实的长腿在轻甲飞裾下隐隐幽显,群芳玉立,摄魄夺魂,曲寒从未想过魔界之中竟会有如此妖娆婀娜之女子,不忍多望两眼,愈发觉得胸中燥热的厉害,面庞发烫,遂才将已有失态的目光移向他方。
女子见曲寒谦逊有礼吐辞得礼,且容发灵光面现英气,并非像是心有诡计之人,即将掌中所握牙剑收回剑鞘,神情冷漠道:“如此说来,你便随我来吧”。
曲寒躬身道:“姑娘所命,曲寒绝不推辞”。
女子面无波澜,仿佛一泓平滑如镜的碧波深潭,难测芳衷,曲寒循着女子金莲步伐紧紧相随,离了诛天阁,二人走上一条宽约丈余其长通中的青石铺垫的阔道,行了数刻,灵秀风景玩似流水擦身而逝,再抬首眼中即现出一座飞檐勾天接天连云的弘敞宫殿。
其殿耸立于海岛中央,位列中极,庆云霞照,玉瓦金砖,雕龙绘凤,其崇丽堂皇不落仙庭金阙,宫殿四周百丈之内并无其它,全为脂白细玉之地基,仅一道高约十重雕刻异兽图案的台阶通向宫殿门首,宫殿正门乃为高约十丈的铜纽巨大重门,沉重封闭,不见寸物。
女子一双金莲玉足宛若足不点地的轻轻踏上十重台阶,转瞬之间,芳踪飘移,已是人至门前,曲寒微叹道:“魔宗之人,修为果然不凡”,旋即连足赶去,到了宫殿门首之下。
入了宫殿门首之下,女子即面蕴敬畏之色,单膝跪下,目光低垂道:“天魔大人,今日岛外来了一人,自称曲寒,手持一封书信,称是大人旧挚所书,急盼一见”。
纤柔女子,单手按膝,落地巨门之内毫无动静,片刻过后,巨门方才缓缓打开,门后漆黑如洞,难分彼此,女子神容不易,缓缓立起身子,朝着门内的幽黑世界走去,然纵她假意镇定,其步履却依然仍旧现出拘谨之感,曲寒自后一望便知,但亦可知此人于魔宗之地位。
空荡而显森然的脚步声在宽阔纵深的宫殿内幽幽回响着,女子神态冷漠,而一对水蓝色的眸子里却是反常的荡漾起湛湛冷芒,行约数武,止步在一座高高在上的台阶之前,如伸云端的台阶之上印刻着青松明月之纹,且有重重涟漪状魔纹隐隐摇晃,竟为阵法所布。
女子再度单膝跪地,沉声道:“天魔大人,曲寒已到”,女子话音刚落,曲寒即觉察到一股异常强横威霸的威压山洪爆发般自高高的台阶之上倾泻而下,宫殿两边铜柱上的灯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平添几分光明之意,整座宫殿的布置格局也尽入眼底。
整片宫殿地面皆以莹润青玉为地基,阳山精铜为柱,柱上浮绘魔云异兽之图,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竟似活物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整座宫殿内部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台阶边缘之上的两条遍体绿鳞竖瞳放芒的妖异魔蟒,此二蟒并非石雕装饰,而为活物,森然而立。
魔蟒分侧而立,吐露赤信,阵阵阴寒之气隐隐弥漫而出,曲寒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魔蟒乃为魔界无上灵物,暴戾成性,残忍嗜杀,极难驯服,此间却是成了他人座下乖驯之物,可见此人地位断已超然,未及曲寒细想,台阶之上传下肃沉男子之声。
男子声音如天雷般滚滚落下,传至曲寒耳畔,“何人所托,将信呈于本尊看看”。
女子抬膝起身,将袖内所藏书札取出,踏上台阶,步步沉重的走向台阶之上的驭日青龙座所坐之人,窈窕身躯走过魔蟒之间时不由浑身冻僵一般被团团冷气包裹,幸魔蟒未有动作,否则女子已被阴寒之气生生冻死玉墀之上。
走至驭日青龙座下,不见容颜男子的威压已是不怒而发,那娇弱女子拜伏在地,双膝跪地,双手将书札奉上,男子伸手接过,默不作声,女子缓缓走下台阶,侍立一侧。
男子约后片刻,略作沉吟,即道:“阶下所立之人,抬首老夫看看”。
曲寒心中霎时没了主张,要知自己不过微末凝气境界,何以敢扬首于魔界至尊面前,故有所忌,一旁侍立女子并未敢擅自动身,但见曲寒半晌未有所动,即低声催促道:“小子,你想死啊,还不赶紧抬起头来,否则天魔大人定将你脏身魔蟒之腹”。
曲寒心内惶恐,却不敢忤逆天魔之意,即忐忑的将头微微抬起,高坐上首的天魔凝眸细观,谛视良久,道:“本尊与天玄素有伯桃之谊,昔日坐而论天道、舌争大道之所归,今日亦历历在胸,未曾散去,今日他有求于我,本尊安能拂他所恳”。
“天魔大人,书札已然送至,曲寒是否由兰若送至岛外”,女子素晓天魔不喜被外人所扰,踊跃上陈己见,却未料天魔出言否决道:“不,将他安置在坐忘崖下兰水雅阁之内,传他魔剑入门诀要,半月后,与众共发魔剑之界”。
“魔剑之界,不,不,曲寒不过是岛外凡人,且非魔宗之人,怎么可以进入到魔剑之界,天魔大人还请三思”,女子不知缘何情绪骤变,心中似乎异常反对天魔的决断之意。
“兰若,本尊心意已决,魔剑之界传承虽未宗内之事,然事有轻重缓急,魔剑之界曲寒非去不可,且在往入之前,兼由本尊日夜亲授魔功,千年魔剑,已然易主”,天魔之声已有熊熊怒意,不愿再在此事之上多有纠缠,以厉声相言道。
“魔剑传承关系魔宗于魔界之地位,若天魔大人不顾魔宗运势,亲授外人微深魔功,如致外尘之人取得魔剑之传,则天魔大人恐有亵渎违逆魔宗列代先尊烈主之嫌,置魔宗前途于置若罔闻,此种行径若为宗内闭关老祖所知,定然雷霆大怒“,女子并不相让,反是步步紧逼道。
“兰若,魔剑历古以来多为魔宗所掌,却难行天道,今魔界之外尘世杀乱锋起,需仗魔剑之利方可平定浮乱,魔剑之界况有三阵须破,方得传承,本尊纵使亲授曲寒魔功心法,亦无成竹在胸,若魔剑与他无缘,此种情形也未尽可知,曲寒入魔剑之界今成定局,无需再议”,天魔声中已起不耐烦之意,直言相道。
兰若本为此次魔剑之界传承最有希望之人,如今,曲寒一介外人,为一封书札而得天魔大人青睐有加,心中已有怒火,况有得天魔亲传魔功心法,夺取魔剑传承胜面已然暗超自己,心内委屈之极,泪眼婆娑,扯着喉咙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你要这样对兰若,我才是千年魔剑最名正言顺的传承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