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芒雷云,漫天遮世,雷暴轰鸣,其大如海,遥远天空之上,在那片无比广大的紫雷肆意轰鸣不休的紫色海涛中,巍巍然立着一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的少年之影。
泱泱雷海之上,紫雷如盖交错闪过,蓦令这片世界产生了些颤抖之感,磅礴之内隐约透着不凡之感的滔天紫意如潮覆盖天空大地,数万里之广的一切都伴随着雷鸣阵阵而颤抖。
静身立于雷海之中的少年,一脸肃穆冷静的睥睨着这片世界,忽然漫天紫雷横空而过的庞大雷海之上,一道强横无匹的血光陡然啸鸣而至,如潮紫雷霎然一滞,竟似失去了本该有的浩浩之威,血光如龙腾而至,将少年覆盖在那道血光之内。
穿破紫雷之海,继而血光猛然罩定少年,这一幅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景象缓缓倒映在兰若清波阵动的美眸之内,魔剑傲然出世,本为大喜大贺之事,可是此时的兰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芳衷有念道:“魔剑来了,却要带走一人”。
笼罩少年身影的血光转瞬而逝,待到血光完全消失无踪之时,即使远隔千万丈,也赫然可见紫雷之海中少年的清秀面容,眉如玄剑,唇似点朱,鼻若悬胆,挺如山脊,结实的身影之前,横着一把密布沧桑气息通体血色纹路缠缚的古朴之剑。
入剑多有时日,今刻已然功成,魔剑长横在前,曲寒目似深潭,不着行迹,竟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凝望着面前的血**剑,缓缓伸出如玉之手,五指微曲,一把握住,魔剑陡然放出万千凶悍至极的血芒,滔天席地的血芒里,曲寒不怒而威,自封主宰。
魔剑远隔千年首次认主,血芒之盛一时胜过天地之间的所有陆离光色,手握魔剑的曲寒冰冷无言,目光如血,气凝纵横,举动释为,皆染魔气,曲寒缓缓抽动魔剑,向着东方一处笔直通天的山峰信手轻轻一挥,魔剑长啸惊天,一道如剑血光暴动而出。
眨眼之间,血光顺着魔剑所指东方之向气势无双的瞬劈而去,但观东方那处耸立在云雾之间的山峰应声爆裂,山脉崩塌,草木寸断,一整座巍峨山峰竟是在四周纷乱而起的一圈遮天蔽日的巨大烟尘之中爆炸坍塌,巨石扬天,飞蝗骤雨。
魔剑信手一斩,其威已磅礴如斯,顿教曲寒心有暗喜,目中精芒一聚,霎如灵河澎湃呼啸,薄口轻起道:“魔剑之威,远隔千年,依然未有半分衰减,倒似更胜以往”。
魔剑传承已然功成,曲寒总算是幸不辱命,未有负望而归,未及曲寒稍歇片刻,忽在剑山之上闪耀而出一道隐铭灵符的玄光巨幕,滔天而起的玄光巨幕内传出一道洪钟般声音,竟是天魔前辈:“魔剑既已得手,魔剑之界多留无益,即刻入阵归岛”。
魔宗上下无不以天魔之命是从,兰若贵为天魔掌珠,亦不能有所懈怠轻慢,即搀扶起倒地不醒的西门焱,修为暴动,纤身高腾,闪入玄光巨幕之内,芳踪顿时一见不复返,曲寒瞳孔一紧,大喝一声,血光冲天的魔剑断天长啸,化作一道血光涌入曲寒体内。
曲寒身影一闪,踏入玄光巨幕之内,知觉眼前一片短暂昏沉模糊之后,耳畔四周忽然响起掌声晏晏雷动,曲寒慢慢睁开双目,却见天魔殿前文玉之地上,乌压压一片跪着许许多多容有悦色的魔宗弟子,跪拜队伍自天魔殿外一直延伸到千丈之外的一座山峰的山脉之上。
挥手一道如八卦般迎空暴涨的魔印冲天而去,落在四周拔地而起的玄光巨幕之内,将传送大阵撤去,肌色如婴,微露笑意,显为魔修登峰造极之变化,天魔踱步而出,声若春雷,凭空炸响,道:“此行魔剑之界,本尊麾下魔宗弟子未有取得魔剑传承之骄,而为本尊旧友高足力夺,其内所遇三阵情状本尊俱已掐指算得,魔剑既有方外今主,当离魔宗”。
将魔剑出离魔宗,曲寒甚至有些隐约感觉自己是否出现幻听,神思稍作运转,即力辞道:“天魔前辈,魔剑乃魔宗之物,晚辈虽侥幸得手,亦无大能统御魔剑,依晚辈拙见,魔剑未至离去魔宗最佳时机,尚需魔宗守镇,伺佳机出山,或更具奇效”。
天魔心中略有所证,暗忖魔剑乃为魔宗薪火相传的无上圣物,魔界上下阎浮内外莫不欲得手而后快,此子却是推阻有加,且虑及魔剑出山需静候时机,从此可判,此子心怀仁义、常量道德,愈加鉴定心中方外天下若是由此子以魔剑平定而宁必扬魔宗声威之念。
将魔剑由曲寒带出魔宗乃为宗主天魔颁命,魔宗弟子纵有千不甘万不愿,然宗主之命终是要钦奉,数万之众唯唯诺诺,无发异言,恭敬拜伏,丝纹不动。
“魔剑离开魔宗乃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此时关系天下正道苍生,绝非本尊所能左右”,天魔凛然而道,口气笃定,并无任何商榷的余地。
将西门焱托付一位宗内执掌丹阁颇通医理的长老之后,兰若便只身回往诛天阁,款步缓缓行至阁外,美眸微微上扬,那如虹如波、似有万千情愫缠绕的深情目光落在空翠飞临的窗棂,忆起那日与曲寒初次相遇,心中忽自微澜,竟再也难以平复。
兰若目光温柔如秋波,未踏一步,若有所失的立在原地,目光之内颇见忧患幽伤的呆呆望着霞光穿照的窗棂,美眸中,忽冷芒一沉,透着寒意道:“那日真该一剑杀了他”。
如果当世之上果有一法使时年可以倒流,回到那个青葱少年初次驻足窗下的那个时间,或许兰若真的会将曲寒一剑杀死,兰若说不清为何一定要杀死曲寒,但有机会她一定会这么做,或是他止步窗下的心中一闪而过的绮思,或是他夺走了自己苦等多年的魔剑传承,抑或是他手抵自己胸口的那一刻,如果时机如潮而退,那日,他一定会死在自己剑下。
玉立阁前有时,兰若忽然隐觉芳体有欠、体升倦意,缓步走至满铺一地落英镂刻云图松月的红檀阁门之前,纤细玉掌轻轻推开阁门,一股熟悉而又因旷日时久未闻而生陌生之感的香味伴随着阵阵熏风冉冉送至琼鼻之端。
清香逸人,心思有所神驰,兰若忽现潮红之意,面容一暖,纤纤素手悠悠落在右侧香肩,一道伤痕依旧清晰可见,曲寒微传暖意的手掌曾就落在那里,那一刻,兰若的心竟是异常的平静,没有半分浮躁,甚至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仿佛在那时,他的手就该停放在那里。
兰若履步上梯,推手进入满目异宝琳琅、瓶插香花的闺房之内,绛红色罗帐轻轻笼着如月玉床的四周,兰若举步走到床边,素手微抬,将罗帐掀起,宽带解衣,脱去玄甲轻靴,意态慵懒的仰面卧下,就此酣酣睡去。
游龙三劫岛上处处修竹青萝攀附郁盘,玉宇琼楼、水榭歌台顾瞻轮焕,方至夜幕刚垂,已是一片片灯火辉煌,绵绵延延,约有数十里,恍如一座璀璨星空下壮美崇丽的不夜之城。
曲寒静居坐忘崖下兰水雅阁,灯火阑珊处,正盘坐床榻,炼气凝神。
此处,彼处,两座阁房之内竟乎是同样一片迷离的灯火之芒,难以分辨。
次日,正午,曲寒在天魔殿与天魔前辈正兴谢辞拜别之礼时,天魔殿外,忽然从天而降一道强烈光幕,天魔心内了然,定是故人相催,道:“曲寒,你此来游龙三劫岛,魔剑已得,天玄此刻大费修为从东紫国中以传送大阵相抵,谅他必有要事,你且启程去吧”。
不想一趟魔宗之行却是让魔宗失去了万载以来最为重视珍贵的魔剑,曲寒心有抱愧,却不能再以辞受魔剑之言相吐,只跪地谢道:“晚辈曲寒位卑人轻,天魔前辈尚以魔剑相托,晚辈今生若有造化,必将忘身以报前辈洪恩”。
天魔爽朗大笑,洒然而道:“魔宗没有魔剑尚为魔宗,若是天下失了魔剑,则天下危矣”。
曲寒薄唇轻抿,意表肯定,天魔即蓦然招手一挥,一阵从四周骤然袭涌而来的如雾黑气将曲寒包裹,风声轻鸣过后,曲寒再度睁开眼眸已然身处轨制宏巧的天魔殿外,殿外一道如烟似霞的巨大光幕冲天而起,曲寒没有片刻犹豫,闪步进入光幕之内。
眼前掠过一阵绚丽烟霞之气,伺其如烟消散之后,已是身在东紫国北苍剑庐之外,那座极高极危的大山之内,眼前熊熊大火连天而烧,龙门变,已若火山井喷般通红一片、焰气冲霄,弥漫出阵阵惊人的烈温,仿佛炼这一座东紫国都能在弹指间焚炼干净,蒸发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