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高空上,曲寒仿佛禅坐般在玉牒端定,炼目微睁,偶尔闪过一抹短暂的精芒,平静如湖般的内心里,却是有丝丝微澜划破这般平静,曲寒不知擅自离宗一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嘴角一紧,旋即心念掣电般神驰御动,膝下玉牒犹如一支白色巨箭划破万里长空。
耳畔风声呼啸着往曲寒身后奔腾而去,发出狮怒般的罡猛低吼,曲寒偶尔低眉看向玉牒下面无边无垠的燕国大地,处处明山悦目,河壑纵泄,到处都涌荡着一股别样壮阔的生气。
“燕国土地不愧是汇集天下钟灵之气,才能孕育出这派锦绣明丽的山光河色,人世上走一遭,倒也不枉此生”,迎风而坐,丝绸般细腻柔顺的顺着长衫领口悠然滑进胸膛,曲寒感到胸腔里似乎有着不同一般的气息在影响着身体内各处的奇经八脉。
轰山裂地玉牒属云梦宗入门级法宝,但也最具神效,虽不敢言日行千里,可是从荒山到云梦宗山界也不过半柱香的时辰,远远地,曲寒凝眸注观,眼帘的尽头一座座极为渺小黯淡的黑点正在云颠上漂浮,犹如一群黑色的迤逦蝴蝶在远处簇拥而舞。
眨眼间,玉牒如电光神纵飞至云梦宗裙山曲寒自己的洞府,曲寒第一时间赶回洞府一是换一套干净的青素长衫,二是想向纪墨麟河和谷子风两位哥哥打听打听情况,心中抱着也许没有被宗内执事发现的侥幸,其三即便是被发现,早些得知消息,自己也能够做些准备。
群山之上云萦雾绕,湿寒的白色露气中曲寒的玉牒在雾气中划过残留下一道长长的痕尾,一息间玉牒便是已悬停在自己的洞府前头。
一脚刚踏上山壁,就一眼望见从自己洞府里走出来的纪墨麟,神色匆匆,好似心中担着什么不安的事情,本来焦急的脸色在看到刚刚回来的曲寒时,就连着几步走上前,冷着脸斥责道:“三弟,你去哪里了,一夜未归,今早也没有参加宗内的静心早炼仪式,首席执事李师兄很是恼火,对你很是反感,若非今早韩师兄路过,再加以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才得以息事宁人,否则你可就闯下了一场大祸”。
“曲寒让墨麟大哥挂念了,真是不该”,曲寒也颇为自责,幸亏没有连累到两位兄长,否则两位兄长仗义相助,替自己圆起谎来被拆穿,可就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纪墨麟见曲寒也是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心中的怒意也登时云消雾散,好歹是安全回山了,一手按在曲寒的肩膀道:“虽然韩师兄替你求过情,可是宗内首席执事李师兄惯以做事雷厉风行而闻名宗内,此次虽然免除了逐你出山的重惩,可是他也要顾及到自己以后在各弟子面前的威信,就下了另一道轻罚命令”。
“裸背杖责,肠灌水银,还是刖足放血,墨麟大哥你就说吧”,曲寒说话时闭着眼,活脱像个不懂事的少年犯下错误,等待着长辈责罚时胆战心惊的可笑样子。
纪墨麟看见曲寒这般胆小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星眸微合笑骂道:“胆小鬼,你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未经请示就擅自在宗外留宿”。
曲寒懦懦道:“墨麟大哥,你就告诉小弟吧,别再吊着小弟胃口了,我这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可是真受不起惊吓,以前酒肆里后厨杀只鸡我都不敢看的”。
“算啦,不吊你胃口了”,纪墨麟笑意不减反是愈浓,紧接着他笔挺俊朗五官里洋溢着的笑意缓缓淡薄,道:“执事李师兄命你打扫东岳凝气阁三个月,不得违背,否则依旧执行驱逐出宗的命令”。
“打扫,那么轻松,他们就这么便宜我”,曲寒一下子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纪墨麟大哥所说的话,也无法相信宗内执事会如此轻罚一个入宗新弟子。
纪墨麟慢慢转过头,一手指着东岳群峰,缓缓说道:“三弟,你可要搞清楚状况,光是东岳可就有三座凝气阁,我想要不是李师兄看在韩师兄的面子上,不光是东岳,就连西北南三岳上的九座凝气阁也要一同交付你打扫,而且关于凝气阁我向各位师兄们打听过了,那里是凝气阶段的师兄们凝气褪垢之地,十分脏乱,遍地污浊,而且每座凝气阁分有九层,呵呵,想要彻底打扫干净,那你三个月里可就要退一层皮”。
曲寒瞠目结舌,两眼无光,心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灌似的蔫儿了,满语哀怨道:“我的天呐,老天你是在戏耍我曲寒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苦命吗,三座凝气阁,一阁九层,三九二十七层,一天之内打扫完,天不允我逍遥度日啊”。
“你以为这就完了做个打扫的小杂役就万事大吉啦”,纪墨麟幽幽道,脸上却是一种莫名的得意之感,看见曲寒紧张兮兮的两眼望着自己,随后又道:“你别忘记赵龙焱师叔下达的意旨,炼制七雷丹”。
“对呀,差点忘了正事”,曲寒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昨日在云梦山界外荒山的境遇,将欲开口告知大哥,却被脑海中骤然轰鸣不息的雷音制止:“别说出我的身份,也别提荒山之事”。
“什么正事”,纪墨麟目露点点惑光道。
“哦,没,没什么”,曲寒垂面而道,纪墨麟也不追究,只当是被宗内下的打扫凝气阁任务惊到,也没有太在意。
“你现在就去找一下韩师兄吧,他会告诉你打扫凝气阁的诸项事宜”,纪墨麟不忘认真向曲寒交代道。
曲寒点点头就辞别纪墨麟,从纪墨麟那里得知韩师兄住所,便向着云梦主岳的侧峰飞奔而去,一路心中很是后悔行事不计后果,不过想起从荒山中得来的宝贝,心里也就舒坦了许多,带着喜悦飞走去韩师兄的山畔住所。
那翱翔在空中仅有手掌般大小的飞鸟自由自在地铁羽凌风的穿游在晴天白云,而当它们细足歇立山巅之时,发现那分明是一只只铁喙猛禽,嘴里叼着山里猎来的野鸡野兔。
从韩师兄住所折返的时候已是周天黄昏暮色,行将夜起,行走在稍有颠簸的山路上,曲寒无意间朝天一瞥,竟发现远处遥远的天际里,翻涌着一股股黑色风暴般的黑点光影。
正当曲寒诧异之时,就听闻山中鼓声雷鸣,一声接着一声,足有七击之多,七鸣铜鼓,可见山中定有大事发生,不过曲寒扫掠四下却发现并未有任何宗内弟子出没,反而裙山之中皆是火光俱灭,人在府中,再当曲寒朝天空望去之时,就只觉得一股湛然强劲的气势从头顶铺盖而下,引得体内筋骨发出断裂挫灰般的庞大痛楚。
叽叽喳喳,莽荒而又尖锐凄凉的禽鸣声犹如一阵暴涨潮水般气势汹汹的横越过顶,紧接着便是乌光遮天,日月俱泯,仓皇大地,裂天九抖。
在这股来势千钧的威压之下,曲寒口中一甜,骤压之下,鲜血竟是直接喷洒而出,心生愤怒道:“好歹毒的畜生,竟能逼我喷血”,目光上掠,借着漫天巨大黑影的间隙里射下的点点微光,惊奇的发现那竟是一群通体羽泽漆黑幽亮的红眼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