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处洪荒般的偏远蛮夷之地,顷刻之间却起龙腾虎跃之势,纷纷列强云集在此,燕国大片广阔辽远的疆域乃至成千上万座山川海泽之上都若有若无的漂浮着一丝丝古脉之气,如此异况又怎么会被列宗鼎盛强者乃至辟地静修的老祖之辈发觉。
一道道如风似电的苍龙般疾影如拥千钧般朝着长空之外的地界驾风御电而去,风尘茫茫,一时之间,人影如虹,横行苍冥,竟也难辨,何是本尊,何是残影。
整座原本风云无恙的庞大燕国立时间变幻莫测,风疾似刃,毁山折树,九霄重重之上却有滚滚墨色云雷齐齐涌聚千百里之外的一处插天孤山,风云突变之下,就连空气之中也都弥漫着浓浓的掠杀之意,各宗各派闻腥出动,古脉之气非比寻常,任谁都不想错过。
渺渺风烟惊慌天地,山川巨海皆起波涛之兴,翻波雪浪之下暗流涌动,苍苍莽莽的天空之上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无比庞大的杀戮之殇,此番古脉之气之争斗,已是初具龙争虎斗之端,继五国金丹之乱后,燕国恐怕要再步百年前的后尘。
修士之争,灭绝天幻,不死不休,自古使然,然与天相斗,胜者能有几何,非是流尽身内红血,淌干眼中莹泪不可得,正邪素有自古积怨,相互纠缠,难分难解,此次古脉之气无意之间泄露在天地之间,除却世上所谓名门正派互有抢夺之外,那些常年缩居荒山野脉中的散漫野修也都蠢蠢欲动,眼中的贪婪之芒渐盛,只是实力稍逊,要想从中分一杯羹,尚需处心积虑,多做设谋。
临近玄冥极北之地,多有极恶邪灵繁衍生息,由于毗壤北冥水域,故此,距离北冥水域之畔不过一二百里的一座冷雾弥漫的玉蟾峰终年不见天光,常蔽浩淼磅礴的庞然水汽之下,阴阴森森,颇为诡异,而玉蟾峰上有一月蟾宫,宫内有一苍迈老者号曰‘玉蟾真人’,玉蟾真人性情古怪,难以捉摸,惯常行事诡秘,其真容,亦鲜有人领略。
古脉之气流露极其旷远,岂有不至月蟾宫之理,白玉琉璃堆砌的月蟾宫外被玉蟾真人设下一座显圣灵阵,任何幻化遁形之术,遭讽刺针,都会显露原形,露出本尊,此阵亦可捕捉任何一丝异于玉蟾峰气息的灵动,那古脉之气又岂会不被发觉。
玉蟾宫内焚香袅袅,宽大弘敞的宫殿之内一片香火鼎盛的盛状,宫内四角具有琥珀真玉蟾之本相镇守,穹顶高高在上,须得仰视方可探清其邃,宫内中央一座巨大的玉蟾雕像前的蒲团之上,盘膝而坐一位白发沧桑的老者,枯眸微阖,无声无息,仿佛死去一般。
忽然,面容枯瘦老迈的老者慧目骤然暴睁,一促厉芒电似疾射而出,双眸极其洞深古邃,仿佛一口深渊般无法探知,老者会心一笑,嘴角微微一扯,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出世了,也罢,不费我一番苦候”。
言行将毕,一身宽松白袍的老者目倏镇定,望着略有浑翳苍寂的浩荡长空,微微一声轻叹之后,将袍袖一挥,顿有一道匹连般的莹然流光朝着玉蟾宫外的一处幽密古洞射去。
几息之后,莹莹流光再度从古洞之中折回,轻巧的落在老者的腐竹般老痕斑驳的掌心之上,露出半痴半邪的诡异笑容,道:“宝贝,老朽出门,又怎么会忘记了你呢,哈哈”。
笼罩于外的清莹光华渐渐流散,只见玉蟾真人捧在手心的正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红眼白蟾,此蟾乃为玉蟾真人本命神像,常年以玉蟾真人精血喂养,配以日精月华相通,且有玉蟾真人之无上元婴融合其中,此为一命二修之法,亦为玉蟾峰不二秘传。
相顾一笑,那红眼玉蟾也是极为乖巧的匍匐在玉蟾真人的手心,任由真人之手细细抚摸,并无抵抗之意,人心与蟾心早有灵犀,灵力暴动,玉蟾真人咬破指尖,以血化阵,将红眼玉蟾返归玉蟾玺本相,此番出峰,玉蟾真人带上本命神像,乃是作了最坏的打算。
一番苦斗定是避无可避,如今即便身怀元婴之期修为,玉蟾真人亦不敢懈怠轻敌,诸强驾临,都是觊觎这极为罕见的古脉之气,各宗老祖也定会倾巢而出,将古脉之气据为己有,以增强本宗根基实力,危急时刻,只要保得尸首完整,但只要有玉蟾玺,就能脱出死劫。
玉蟾真人不发一言,颔首顾望山峰之下,心想玉蟾宫弟子也有几百之众,不及北冥之外那些豪宗强派人烟鼎盛,不过自己闯荡一生,百十来载的修为亦当要作传承之虑,否则,怎么对得起门宗弟子殷殷期盼,使单脉香火断于己手。
“无论如何,这古脉之气,老朽是非要不可了”,玉蟾真人只留下一枚传讯玉简,便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清光长虹飞向古脉之气游荡的来源方向。
一座座强横霸道的禁制凶蛮坐落孤山之内,一直躲身山洞之内的曲寒始终紧紧盯着天空上的神秘难测的情形,之所以迟迟未敢现身,一则,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且敌方大多心狠手辣之徒,恐有意外,二则援兵未至,不如留在此山之中,将来也好作呼应。
此山颇为诡异,许多山峰侧峰都可涉足攀登,唯有那主峰却仿佛有一座亘古以来便已存在那里的无形禁制一般,不可轻越雷池半步,数次碰壁之后,曲寒心有放弃之意,然则转念一想,此处既设禁制之阵,定有藏世之密,看来,此山主峰必有蹊跷。
趁着众多宗门天骄忙着设下一座座妙法禁制之时,曲寒再度动身,手里执着残破古剑,一路劈荆斩棘,亦是诛杀了不少挡路灵兽,一路洒血,一路悲鸣,不知不觉间,曲寒的身体里渐渐苏醒着一股残忍嗜血的战意,不知为何,只要一拿起那把古剑,就有一股要杀戮的冲动,好像神智都被古剑摄去一般,几乎成了傀儡。
龙车凤辇,琅舆碧辇,纵横天空,浩浩荡荡,孤山幽空,雷电齐鸣,百万里辽阔青冥却有着惊天之怒一般的悍威,滚滚雷霆,从天而降,炸响在曲寒头顶的苍茫山空,震耳欲聋。
曲寒不敢停留脚步,心中始终惦记着此山主峰的怪异,定要上峰一探究竟,山路高昂艰险,若以血玉御空而行,定会招得那些高手的注意,况且主峰之外设有强大禁制,血玉亦不得过,若真要孤身犯险,只能徒步跋涉,或有机缘进入主峰之内。
汗不知滴了多少,只是背后的长衫已是完全湿透,一路的汗水亦在无意之中浇灌着那些雨水露气不曾染迹的角落里的那些枯草野花,得些淡淡水意,也都争相怒放献姿。
大约过了两三柱香的时辰,曲寒已是浑身疲累不堪,加上旧伤并未痊愈,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雨润平滑的石上稍作休息,然而,片刻之间,一道苍越雄浑的龙吟之声远远地传来。
曲寒顿觉一丝惊慌,龙为远古仙兽,况有圣裔,亦为世人之所共仰,但不知何人,竟可以乘龙而来,大展雄风,龙吟之声传遍四野,惊得一些修为难登大雅之堂的修士直接脸色惨白,口涌鲜血,修为稍稍高些的,也都是浑身骨骼尽爆,剧痛绕身,踉跄倒地。
“半月宗,天剑宗,就连太昊古墓派中的丽人高手都出来了,看来老夫此行没有走错”,天空之中传来阵阵雄厚老者之声,接着便有一条无比庞大的血龙簇着万丈红芒凌空而至,无比巨大的血影直接是将此山之外的天光尽数吞没遮掩,宛若一口深幽血洞。
曲寒大为惊骇,怔怔道:“九翼血龙,竟然是它,百年前此龙屠绝百兽,此后消失无踪,杳无音踪,未曾想,世上竟然还有此等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