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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寅夜焚香

第62章 寅夜焚香

也许,她早就知晓自己为他沉沦,在什么时候呢?是他追来靖王府让哥哥设计擒住?还是他不顾一切倾身为自己拦住炽热的火劫,还记得当时他的眸光,饱携复杂与探寻,温柔与恼怒,更深遂炙热得似要将她整个身心都燃烧起来,或是还更早?

记不得了,想得好累,缓缓的合上眼帘,满室的烛光变得朦胧起来,手握着云佩,脑海里停滞下来,在一片空白中沉睡过去,夜,太过漫长。

司马晨曾说过,欢场的时间是在夜幕降临过后,也就不难怪昨日宇凝卿随晴妈妈出现在央歌坊时,坊中寂静非常,昨夜休息前,却听到空气中飘来的喧哗丝竹之声,许是自己居住的屋子离得较远,听不真切,但尽管如此,却也能猜测到夜晚的央歌坊有多么繁华。

“小姐,这是姜茶去寒的,你喝些罢。”今早前来请小姐起身,不料却见她无被遮体,估计就是如此趴在床榻上睡了一整晚,她明明记得昨夜离开时,有好好为小姐掩被的。

春儿对她的关心,让宇凝卿想到辽鸢帝宫的素素,靖王府中虽也让人照顾周到,却有被监视的感觉,不论她做什么,那侍婢都非常留意,随即若是有何不令人顺心之举,下一刻,哥哥便会知晓,前来相问,她并不怪责那侍婢,她也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

含笑接过春儿递来跟前的小碗,生姜的气息辣辣的浸入鼻里,没有直接饮下,而是略微抬眸问道:“春儿,你为何会在这央歌坊里?”她不是好事之人,只是不希望总是让孤寂缭绕在侧,有个人说话总是好的。

春儿脸上泛起的喜色徒然黯然下去,垂眸言道:“奴婢家穷,从小便死了爹娘,无良的大伯将春儿养到七岁,婶娘使坏心,说服大伯将春儿卖来了央歌坊换了一头牛钱,晴妈妈见我并无姿色,不能为央歌坊添彩,便让我做了个使呼丫头,任人差遣。”

原来没有父母,才会让人欺负,可自己倒比春儿幸运,父王母后的宠爱犹缭在身,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想到这里,又不得不将一股仇恨掀起,她无奈落到此种境地,两个该怨之人,却都让她无从恨起。

服下姜茶,身子顿时回暖,将碗递还春儿,宇凝卿说:“你到是比我坚强多了,有时候想想,真不如死了来得解脱,化成一缕烟,一丝风,游散在这人世之间。”

春儿不识诗书,自然不懂得宇凝卿徒然的感慨为何意,但前面的话她却听懂了,换作一副不安的神情,低声言道:“小姐切莫说死这类话,若是让晴妈妈听到了,她会以为你没诚心待在央歌坊里,届时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有如此严重么?”

春儿笃定的颔首,继续言道:“奴婢在央歌坊待了十几年,什么事情都见过了,这两年,也就纯音阁里的紫姻姑娘让晴妈妈捧在手心里,不过,小姐要是见客,晴妈妈一定会更加宠你的,定会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原来那个名唤紫姻的女子住在纯音阁,那么自己所置的地方又叫什么,“我到是忘了问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春儿说:“这儿是玉清苑,是比紫姻姑娘早一届的花魁娘子初尘姑娘的居所。”春儿一说完,便后起悔来,要知道初尘姑娘可是央歌坊的禁名,谁也不能提的,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对着紫芸姑娘说出来了。

瞧着春儿一脸后怕的模样,宇凝卿不禁心生虑惑,薄唇轻启,“既是初尘姑娘的居所,我如今身置在此,那初尘姑娘去那里了?”

春儿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也不规矩的闪躲,似要隐瞒些事不愿开口,正当宇凝卿不想强人所难追问时,她却说了出来,“初尘姑娘死了。”

轻若蚊丝的声音,也因此时特别的寂静而入到宇凝卿的耳中,“死在这间屋子里的?”

春儿却答非所问,“小姐不怕么?”

宇凝卿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不到这室中居然有着一缕香魂,看着室中摆设,该是那初尘姑娘布置张落的,可见她是位高雅不俗之人,自己曾误以为乃是晴妈妈嗜喜,倒是浊了那初尘姑娘的用心,“她都死了,有何可惧怕的。”真正的死人她都见得多了,东蓠帝宫横七竖八的尸体,让血染红的宫墙,更何况这若虚无一般的事情。

她不惊反笑了,笑意虽浅,确是见不到半分惧怯,不过是眉宇间添了些许令人心碎的怅色,然春儿还是稍稍放了些心,回身走到榻前继续说:“初尘姑娘美若天仙,是位温婉娴静的女子,有一回她去庙里进香,遇到一位叫卢静涯的公子,两人一见如故,缘定三生,在得知初尘姑娘的真实身份后,那卢公子并未排斥,且欣然接受,初尘姑娘以为终于等到知音之人,更不惜与晴妈妈闹翻也要赎身,可不知为何,正当初尘姑娘憧憬在美好的未来时,卢公子却突然告诉她,他不得违背母命,得另娶他人为妻,初尘姑娘痛不欲生,又经不得坊中之人胡乱嚼舌头,悲愤之下,悬梁自尽了,她死后,晴妈妈请来法师做法,那法师说这屋子得空出来三年,但奴婢没料到昨日妈妈竟将小姐领了进来。”

又是一个被负心的女子,她在与命运对抗之时,倾心相信之人却轻然投降,这一点,和自己与梁子俊何等相似?宇凝卿抬起头环顾四周,初尘,我们还真有缘不是?你的卢公子仅是不愿违背母命,便可背弃与你的相约相守,而我的子俊哥哥呢,一样有着那个理直气壮的借口,让我承受着抛弃的滋味。

“小姐,奴婢告诉你的事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能让晴妈妈知道,更不能让她知道是奴婢告诉您的,否则奴婢不死也得脱层皮。”

既是这么担心,又何必告诉自己呢?宇凝卿勾唇笑笑,“知道了,央歌坊可有设置初尘姑娘的灵位,我想去拜祭她一下。”也许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在被人负心的人生桥段上,她们的命运是相同的,可现在又有不同,那就是她还活着,就若她不愿想起,梁子俊也是她人生不可抹灭的记忆,在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此时油升的同情之心,更或许是在同情自己罢了。

“不行不行,你去拜初尘姑娘,不就等于告诉晴妈妈是奴婢告诉您了吗?”

春儿焦急的反对着,看来她真是很怕晴妈妈的存在,自己何尝又不怕呢,若非那层相互利用关系,就算她乱来,自己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还有活下去的理由?“这样吧,今夜你去拿几支香来,我就在院中拜拜即可。”她心疼那为爱自尽的女子,她的刚烈让宇凝卿敬佩,试问如果没有皇姐遗愿存在的事,梁子俊曾经在她内心是那么的重要,那自己会不会拎得起那份悲恸伤心的勇气去自尽?既是得不到,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失去的那种悲剧心意,这个世间,并非离去的初尘曾体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