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充满诗意的早晨
叶忠抱剑于怀,看似阖眸而休,然宇凝卿知道,他得拎起精神提高警惕。看了看依旧毫无动静的轩车,宇凝卿收回薄薄的眸色于沉,余光扫到菩萨旁边那悬于半空的蜘蛛网上,今夜本无风,但宇凝卿仿佛还是能见到蜘蛛网在摇摆晃动,她说:“叶忠,我想听真话。”
叶忠缓缓的睁开眼来,显然他对宇凝卿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表示疑惑,偏过头去看着火堆另一边那个就若狼狈至此,也美得芳华如月的女子,不知如何应答时,听着她继续言道:“陛下他到底怎么了?”
宇凝卿语声一落,清楚的见到叶忠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于叶忠的缄默,宇凝卿并不奇怪,轩辕琅不想让她知晓的事,对叶忠自是作过交待,然而此时此刻,她抑忍不住内心的忧急,要知道置身北仓境内一瞬,就是一刹那的危险,她做不到让轩辕琅一人承受着那份担心,做不到只依在轩辕琅怀里感受那片刻的安全假象。
“凝卿知道自己一介弱质女流,且负伤在身,帮不上什么忙,可我仍希望替陛下分担一些,那怕有心无力也好。”
宇凝卿含泪言道,叶忠闻言,眼中稀疏的血丝正如他的神情一样在动摇,斜眸看了看沐浴在月光下的轩车,他叹息道:“陛下在靖王府受的伤并未完全复原,我们潜在北仓城中让陛下养伤,可有一日陛下得到公主失踪的消息,便将休养生息的时辰给耽搁了,我们不敢大肆寻到公主的下落,只得在暗中进行,陛下误了复原的最佳时机,前两日又因寻到公主而动了武,内伤加重,陛下这会儿正在运功疗伤。”
叶忠毫无情绪的说着,宇凝卿听入耳迹,自责如汹涌的海浪一次又一次疯狂的撞击着自己的灵魂,无声的斜眸,仰首与菩萨对望,泪水漫过眼帘,点点滴滴似砸在心上的血,她是东蓠的罪人,不敢也无颜祈求父王母后保佑轩辕琅,菩萨普渡众生,慈悲仁德,惟有求他保佑轩辕琅平安无事。
想去看看轩辕琅,想拥着他道歉自己的罪过,可又不忍他见到自己的泪意时心痛难受,垂下眼来,有一粒小小的火星子跳到身边熄了,“救陛下的人,就只剩下你了么?”
叶忠刚合上的眸子又再睁开,以为宇凝卿不会再开口言语,孰料她竟关心此事,虽不清楚她的用意,但既是说起了头,便没再隐瞒的必要,“我们兵分两路离开北仓,陛下随我一行,另一队用障隐之法吸引追来的军队。”
此次宇凝卿不再说话了,掌着柱体起身,火光立即拉长她的身影,纤瘦如她,若是夜风大些,便会离地而起,移步向外走去,所到之处,秋虫便立时噤声。
略微扬头遥望星河天际,心中无数叹息弥荡在这荒芜的院子里,深秋的夜凉若寒冬,而宇凝卿却因车室中人而暖意透身,然又想到这一系列变数,又不由得敛眉忧心。
“秋夜浓浓瑟瑟风,溶溶月色绕华琼,凝凝鸣曲声声叹,撩发伴与我君同。”
地面上淡淡的身子旁,悄悄的添了一抹身影,宇凝卿没有回眸,任腰间束上一双暖手,阖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似久违般的宁静。
“好一句‘撩发伴与我君同,’卿儿,你不止容貌出众,连文采也如此不俗,更重要的是你那颗心,能够拥有你,此生了无遗憾。”
听着轩辕琅缱绻的情话,又想到他受伤不浅的身子,宇凝卿刹时泪意满胸,抑忍着泪湿衣襟的冲动,深深一个呼吸,她说:“琅,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轩辕琅微微一笑,月色下那抹适宜的弧度是那样的柔和与深情,俯眸言道:“那卿儿在想什么?”
宇凝卿轻柔的说:“我无法不恨上苍安排我们相遇的方式,或许还是无法摒弃命运于我的束缚,可如果你的追逐能换来了无遗憾,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能换来心满意足。”
轩辕琅心中一顿,窒息的感动令人热血沸腾,捧起宇凝卿挂满泪痕的容颜,轻拭着她眼角泛滥的粒珠,“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读到轩辕琅狭眸里层出不穷的心疼,宇凝卿一样不忍心痛,怎么又让他为自己露出这个令人自责倍增的表情了呢?可是她就是遏止不住泪水滑落,“对不起,对不起,琅,对不起。”
面对宇凝卿徒然的无措模样,轩辕琅万分疑惑,连忙出声言道:“卿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用向我道歉,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轩辕琅愈是这样表达自己浓冽炽热的情感,愈是让宇凝卿的心揪在一起,她携着泣声言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尊崇,我觉得自己呆在你身边,只会带给你更多的不幸。”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原来她在自责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遭遇,就因如此,所以此时才这般的难过不安,“卿儿,你记住,既然我为你而来,你只需回应我的追逐,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即可,这一生,我只想你快乐,不再愁眉深锁,要笑靥常驻。”
宇凝卿破涕为笑,回应轩辕琅俯眸下来的专注,缭绕在耳边的声音便是一种让人绝不疑虑的约誓。
躺在轩辕琅的怀中睡到破晓时分,当一线黎明之光耀亮天涯之时,宇凝卿方睁开眼睛,看着火堆晦暗不明的灰烬,听着轩辕琅溢下耳边的声音,“卿儿多睡会儿吧,今日还得赶一整日的路。”
离开他的胸膛,宇凝卿并未立即应话,而是她发现叶忠不见了,轩车周围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偏过头来,看着轩辕琅说:“叶忠呢,为何不见他人?”她记得昨夜叶忠是如何告诉她如下的处境,此时少了叶忠的存在,宇凝卿心中的不安轻易连接上危险。
宇凝卿的不安轩辕琅不陌生,然而她的紧张不能让他不掀起疑虑,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卿儿,可是叶忠跟你说了什么?”
徒然闻得轩辕琅严肃的声调,宇凝卿心中一咯噔,他为自己****太多心,此时何必又添一重,“叶忠该跟我说什么吗?”
也是,他有告诫过叶忠,不得将自己身负伤未愈之事告诉宇凝卿,叶忠岂敢多嘴,含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叶忠方牵马出去找水了,很快就回来。”
马?斜眸看去,那轩车边的确少了一匹,宇凝卿苦笑自己太敏感,有些紧张过头了,然而转念一想,轩辕琅的情况,容不得她不担忧,如此感觉,令人涩凉凄然。
瞧着宇凝卿悄然敛眉,淡淡的伤色随着晨曦愈发的浓厚,轩辕琅吃不准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只能出声轻问:“卿儿,你怎么了,何以神色如此苍白?”
宇凝卿扶着他的手臂,闻声携笑看了过去,浅显的弧度如此时泄入荒芜乱草间的阳光般温暖,“无事,许是晨间的雾气未散,着了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