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轩支着额头,眼眸低垂,一时间,困惑、懵然、自咎、无奈……种种繁杂情绪纷至沓来,在亦兄亦友的知己面前,他再不堪辛苦压抑,冲口道:“自从她回来,我不知是怎么了……”
敬而远之,漠漠相待,他以为他可以做到,却仍在看她受尽委屈之后,想多一些陪在她身边。邀她一道去书院那句话,他甚至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那一刻,他连自己也吓住了。这一切的心思变换,亦不过短短一日,若日子久了,他真不敢想……
成亲多年,他从未仔细看过她一眼,昨日初见之下,他竟不晓得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含蓄婉约,如秋水映梨花。难不成真如表姐所说,他被她勾去了心魂?
陆擎风饮一口酒,奇怪道:“我眼中所见的季鸾青,乃是和泪忍辱的一介温良女子,毫无半分刁蛮之色。”他略一思忖,道出心中疑惑,“庭轩,你可想过,也许此女并非众人口中传言的季鸾青!”
庭轩顷时抬头,眉宇间闪过一丝认同之色,诚然道:“擎风兄数年来游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所知奇闻异事亦不胜枚举,不知对此事可有何高见?”
陆擎风笑笑,自谦道:“庭轩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在你面前,我怎敢妄称‘高见’?”
庭轩落寞自嘲,“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不忍见他伤怀自弃,陆擎风速道:“此事若真能解释个水落石出,只怕也甚为离奇。”
“不妨直说。”
“庭轩,你可相信——”陆擎风稍作迟疑,刻意压低音量,“‘借尸还魂’一说?”
“绝无可能!”庭轩断然摇头,“鸾青不过是摔伤失觉,人还一息尚存,哪来的“尸身”可还魂?”
陆擎风并不退却,诠释道:“‘失觉’之症亦称为‘元神涣灭’,尚有一丝气息的不过是一具空空的皮囊罢了。何况季鸾青失觉三年,乍然清醒后,却与常人无异。若按常理论之,实在是匪夷所思。”
元神涣灭!当初为鸾青请来的大夫也个个都是这么说。他当年不置可否,眼下却疑云不定,沉思良久,他只淡淡道:“此事若真如擎风兄所言,那这缕还来的魂魄也未免太过傻气了些。”
“哦?此话怎讲?”陆擎风挑眉。
他依旧是淡淡的口气,如春风拂过绿叶,“众所周知,季鸾青昔时劣迹斑斑,早已招致众怨,若还有哪个肯还魂在她身上,不单是傻气,而是十分的傻气。”
陆擎风哈哈一笑,刻意戏弄,“若是真有这么一缕傻气的芳魂呢?从天而降,只为你胡庭轩而来。”
“荒谬,真是荒谬!”庭轩不觉笑道,拿起酒杯,“我只当你是笑谈,来,我以茶代酒,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