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管是我跟林哲辛,还是跟陶静,都回不去从前了。
再也回不去了。
很快,她捧着一盆热水回来,看到我的面色时,突然间就愣在原地,手中依然捧着瓷盆,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我仰头对上她的视线,陶静眼睛红肿一片,她迅速转过身去,我看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串清泪在空中划出仓促的弧度,飞速坠落,我的心莫名抽动了下,然后,才迟钝地发现不知何时我的面庞已经潮湿一片,陶静突然放下瓷盆,然后猛地转身将我抱住,紧紧地,她“嘤嘤”地哭泣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染让,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想告诉你,我有多后悔当年做错事,让哲辛不幸福,让你不幸福,更让我自己不幸福,我很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么希望我们还是像曾经一样,做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没有伤害,没有背叛,没心没肺地笑,没心没肺地闹……”
这一瞬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感情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再也回不去从前,因为我们之间有一个林哲辛,就算以后没有了这道墙,隔阂已经造成,如同一张揉皱的纸,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原先平整光滑的模样了。
爱情很复杂,快乐却可以很简单。
轻轻搂了一下陶静瘦弱的肩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谅吗?重归于好吗?
我不想那么虚情假意。
“你来吧。”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示意她给林哲辛擦汗。
“我?”陶静有些迟疑。
我温柔一笑,“你啊,不能什么粗活都让我来做吧?”我知道她很想为林哲辛做点什么,很想。
果见陶静眼睛微微一亮,忙说,“好,我来!”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只是一个充满抱歉的拥抱,我觉得我们姐妹间的某些嫌隙似乎松动了些许。
陶静挤干净毛巾,温柔地替林哲辛来回擦拭着汗珠,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她眼中的柔情那么浓那么深,仿佛能滴出蜜来。
林哲辛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我的神色,生怕我误会一般,可是我并不生气,而是依然含笑握着他的手,陪伴他度过痛苦难熬的时光,我开始跟他说话,企图转移注意力,希望能缓解疼痛,“你看你多幸福,有两个美女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呢,你要快点好起来,然后请我们吃饭酬谢我们才行……”细细碎碎,说我画廊的事,说童童的事,说最近又出了什么奇闻轶事,陶静偶尔会插话,也会讲一下她在巴黎的趣闻趣事,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其间,偶尔有眼神交汇,由刚开始的不自然到后来的相视而笑,似乎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在一点点融化。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林哲辛的疼痛似乎缓解了很多,慢慢地,他沉沉睡去。
我看到陶静双眼布满了血丝,“陶静,你也去睡会儿吧。”
陶静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林哲辛,我了然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陶静恋恋不舍地看了林哲辛一眼,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我依然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林哲辛,那个一个多月前还风姿卓越的男人如今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残破不堪?真的如陶静所说都是因为我吗?是我伤透了他的心吗?可是当初分手的人不是他吗?那么狠心决绝的人不是他吗?不是应该都过去了吗?为何,为何,他还是放不下?是因为我忘记了他,所以不甘心?
是不甘心吗?
我忍不住凑近点看他,虽然脸部也伤痕累累,却依然俊朗,浓眉,挺鼻,适中的唇,坚毅的轮廓,这就是我曾经很爱很爱,甚至为了他要死要活的男人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的额头上有些水渍未擦干净,我伸手细致地抹去,这个动作好自然,自然得令我内心升出一股恐惧来,触电般地缩回手,我猛地站起然后转身飞奔出去,直到奔至走廊才停下来,胸口依然“砰砰”跳得厉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时而清晰时而紊乱。
待我喘过气之际,才发现身边的墙壁上倚靠着一个白色修长的身影,他就这样靠在墙壁上,颈部上仰,似乎在专心地看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是茫然地注视着某一处,听到身边有动静,他依然一动也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仿若已经化成了一尊雕塑般,我内心的恐惧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顿时化为乌有,猛地扑过去用力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口,“慕舍,吻我。”让我真实地感觉到你的存在。
江慕舍依然一动不动,只是身躯微微颤动了下,我怀疑他没有听清我的话,于是,我又仰起脸,“慕舍……”我的话未说完,他突然低首封住我的唇!
走廊里有来来回回的护士、医生,人头攒动,身边匆忙的脚步声,我和江慕舍双唇相贴的瞬间仿佛同时听到心底的那根弦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震惊了彼此的心灵,两人匆匆分开,“染让……”他的声音嘶哑,我自他眼底看到深深的恐惧和不安,江慕舍轻轻捧着我的脸,“染让,ICU有专业护理……”他没有说下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我不需要总是陪在林哲辛的身边。
我笑,“你不是放心我的吗?”
“我反悔了,行不行?”
我继续笑,“行,因为我也反悔了。”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留在林哲辛身边。
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但就是深深害怕着。
江慕舍终于笑了,“我会安排最好的护理给林哲辛。”
我该说谢谢吗?
“你衣服脏了,我陪你去商场买件新的。”江慕舍提议。
他以前从来不主动提出逛街的。
“好。”我温顺地靠在他怀中。
两人手牵着手逛商城,选了一件又一件,买了一件又一件,我一直阻止他不要再买,江慕舍却好像搭错了神经般,只要我多看一眼的衣服都要买下,我们从一楼逛到八楼,不只逛女装,也逛男装,江慕舍帮我挑女装,我替他挑男装,我从没发现我们的眼光可以如此惊人的相似,几乎我看中的衣服他也能在第一时间相中,他选的衣服我更是觉得好看极了,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大包小包买了很多,我看着江慕舍不停刷卡,不停刷卡,好怕他的卡会被刷爆,但是他的卡似乎没有上限一般,接连刷了十几次也没有要换卡,我从未问过他有多少存款或者月薪多少,江家有没有给他钱之类的,总觉得这么问了像是别有用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