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吧。”她看到我笑了下,忙打开门让我进去。
我踏步进来,她的家不大,就六七十坪,但是足够一个人住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很温馨,她是个懂得操持家庭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有多少男人不会为这样的女人心动呢?
“他在哪里?”我只是淡淡地问。
“在小阳台。”
我径直向阳台的方向走去,只见水泥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只手握着酒瓶子,只手夹着香烟,口中哼哼唧唧地不知在唱歌还是在说话,阳台上没有灯,但是月色明亮,周围街景更是灯火辉煌,我隐约能看清林哲辛掩映在夜色下迷糊的轮廓,他闭着眼睛,眉心紧紧蹙起,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我的心在看到林哲辛的那瞬间就揪紧了,慢慢挪到他身边,然后随之轻轻躺下,寂静的夜空下,我们彼此靠得这么近,心却那么远,不过,尽管如此,我也只敢奢求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恬淡的静美下,不要打破,就如此,到天荒地老也好。
我静静品味着这一刻的美好,唇角忍不住扬起淡淡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林哲辛突然沙哑地说,“对不起,静儿,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如此懦弱……”他的口吻中满是歉意和内疚。
对不起静儿?
我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我后来想起来了,但是我没勇气面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林哲辛苦笑了一下,“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既觉得对不起你,又觉得对不起染让,可是我也没办法,你应该知道我对染让的感情,在这个世上,我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她,就算伤害我自己也不能伤害她,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林哲辛抽了一口烟,深深地吸了进去,然后长长吐了出来,“静儿,那晚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头晕目眩,竟把你当成她了……”
我的泪滚滚而落,呼吸微微急促,我想到这两年来,林哲辛对我无原则的迁就,原来是来自内疚?
我想到陶静发给林哲辛的信息!辛,谢谢你给了我那么美好的记忆,我会当做我们之间永远的秘密。
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永远的秘密……
我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窒息,原来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滋味,好难受,就像有人用力将我的头按进水中,令我不能呼吸,令我胸腔胀得快要爆炸,我想挣扎着探出水面,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于是我只能张大嘴巴用力呼吸,可是我的口鼻吸到的全是水,我被呛住了,却无法逃开,只能任痛苦腐蚀我的心,任身体无力地沉沦,直至黑暗的深渊……
两年了,林哲辛憋了两年,终于有勇气将心里话说出来,却被不该听的人听了。
我微微自嘲,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大家一下子都开始倾吐秘密了吗?
我可不可以不要听?可不可以不要知道?
“静儿,陪陪我……”林哲辛丢掉手中的烟蒂,大手向我摸索过来,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臂滑向我的掌心,滚烫的手用力握住我的,紧紧地,包裹式的,我忘记了呼吸,原本以为刚才的痛已是最痛了,这一刻才明白,有一种痛比死更难受,我手脚冰冷,禁不住浑身颤抖,林哲辛感觉到我的异样来,忍不住更紧地握住我的手,“怎么了静儿?”
他的每一声‘静儿’都似钝刀砍在我心头,很重,很痛,很丑。
我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拼命咬住下唇,我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所谓伤心欲绝,莫过如此。
原来,除了我,林哲辛也会握别的女人的手。
虽然我曾做过对不起林哲辛的事,但是我的心,从未出轨过。
“静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林哲辛侧过身来急切地问,就在这么一个转身,他睁开眼来,看到哭得像个泪人的我,嘴唇却咬得溢出血丝,我也大睁着泪眼看着他,那样伤心,那样绝望,那样无助,那样悲哀,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他的痛苦,很彻底,很深刻,很无望。
待看清是我时,林哲辛先是一震,神色中闪过一抹惊慌,旋即又恢复了冷漠,他猝然丢开我的手,转开脸去,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本来是打算接他回家的,如今……
定定看了林哲辛半晌,我轻轻一笑,松开紧咬的下唇,任血腥味由口中渗入心田,苦涩的,恶心的感觉,在肚中翻滚着,我强忍住那股想吐的欲念,淡淡地说,“来看看你和静儿。”
林哲辛梗着脖子说,“我们很好。”
我们?
很好?
我微微自嘲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分不清该相信谁的话。
林哲辛坐起身,冷冷地说,“如果看好了,请你离开。”他边说着边起身离开,我依然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刚刚被他握过的手早已失去他的温度,我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林哲辛走到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转过身子对我说,“苏染让,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没错,两年前,我跟静儿有过一次,可笑的是,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没想到你早就讨了回去,这样也好,大家都扯平了,谁也不欠谁。”林哲辛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微微酸楚,“我终于不必觉得愧疚,明天回去收拾东西,我搬出去,房子留给你。”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我再抵制不住那股恶心的欲念,蹲在地上狂吐起来,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好苦,好难受,可是再苦,再难受,也不及胸口十之一的难受。
陶静听到我的呕吐声,忙跑过来,焦急地问,“染让,你又犯恶心了?怎么办呢?这里没有药呀……”她将杯子递给我,“来,漱漱口。”
我沉默着接过杯子,然后猛地朝她脸上泼去,陶静惊呼一声,我冰冷地看着她,“贱人!收起你的虚情假意!”随即将杯子也狠狠砸向她,愤怒地咆哮,“你不知道他是我的男人吗?你怎么就做得出那种无耻的事?你怎么能在做了那么无耻的事以后还跟我像没事人一样做好姐妹?你怎么能?你怎么敢?你怎么配?”我的泪滑过怨毒的眼,却浇不灭心中汹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