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仪从房间出来,见张逢源在收拾残局,很觉讶异:“姐夫,完了?”静君妈说:“你老爸小器,嫌逢源输了棋还高兴,跑去喂鸟了。”黎静仪说:“老爸也太小器了。不过,姐夫知道吗?下棋,就是为了欣赏对手棋差一着失败后那窘相。你每次输棋都满不在乎,难怪老爸没兴趣跟你下棋。”张逢源这才省起梁实秋说过,他最不喜欢跟有涵养的人下棋。因为那种人太有涵养,杀死他一大片或抽他一车,他仍不动气,不动火,无关痛痒,教人索然寡味。张逢源心想,莫非自己就是那种人?
“丫头,你又说我坏话?”静君爸不知何时捧着鸟笼,站在他们背后。黎静仪朝老父吐了吐舌头,陪笑说:“老爸,你是一家之主啊,我们谁敢说你坏话?要不,那肯定是姐夫。”静君爸冷哼说:“你别打岔。在这里,除了你这丫头,谁还有这胆子?”黎静仪搂着老父的肩膀,眨着眼睛低声说:“老爸,你别看我软弱可欺就老欺负我啊。姐夫也说你坏话了,怎么不骂姐夫?”静君爸正想瞪眼骂,黎静仪已经放开他的肩,扮了一个鬼脸,走向张逢源:“姐夫,我跟你下一局。”“你?”张逢源斜睨着黎静仪。黎静仪显然感受到张逢源的轻视,对此很是不满:“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是你,跟电脑下棋,我也是常胜将军。”张逢源嗬嗬地笑:“是吗?话说起来,我也想欣赏一下对手棋差一着时的窘相。”黎静仪更觉不快了,说:“姐夫,你这是瞧我不起了?”“岂敢,岂敢?”张逢源口是心非的说着,已将棋盘铺开。于是,支马飞象。楚河汉界,顿时狼烟四起,好一阵厮杀。
张逢源实在想不到,静君爸的棋艺比起黎静仪来,竟似还逊一筹。三数合后,黎静仪长驱直进,气势汹汹,令人防不胜防。张逢源红头涨脸宛如关公,捏着棋子,嘴里念念有词而迟迟不决。黎静仪得意洋洋地望着张逢源:“姐夫,怎么样?你决定了没有?”看黎静仪一脸得色,张逢源终于感受到被人“欣赏”的困窘急迫了。他抓头挠腮,苦思冥想,然终不得其法,只急得他哑巴看失火——干急说不成话。黎静仪更是得势不饶人的大呼小叫。张逢源血往上涌,将棋子狠狠的摔下去:“士可杀不可辱。”黎静仪笑着说:“想清楚了吗?不准悔棋啊。”张逢源更是恼怒,吼一声说:“想清楚了,来吧。”“好,”黎静仪驱车直捣黄龙,“将军!”
“且慢。”张逢源瞧出跳左马大大不妙,伸手捡回棋子。“有言在先,不能悔棋。”黎静仪抓住他的手,硬从他手中抢回棋子,放回原地。张逢源顿时傻了眼,狡辩道:“我放错棋子……”“放错棋子也不能拿回去。”黎静仪得理不饶人。黎静君闻声而来问:“发生什么事……谁输了?”黎静仪得意洋洋:“当然是姐夫。我这马后炮肯定将死它了。”静君爸说:“逢源,你要努力,连丫头也赢不了,唉。”摇摇头,神情很是不屑。张逢源颇觉尴尬。黎静君忙打圆场,说:“玩玩而已,何必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