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在路上,爱的飘移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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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到达八一镇(1)

下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钱提议大家徒步前行,天还早,走一段路或许就能搭上车。

肚子开始咕咕叫,小姑娘也开始喊饿,我跟老钱压根儿就没准备啥干粮。小伙子从背包里摸出几个法式小面包分给大家,好歹填了下肚子。

走了大半个小时,视野倒是极其开阔,能看着脚下的公路绵延向前五六公里远,就是没看见路上有车出现。四个人一边扯着淡解闷,一边不停回头张望,听到自己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走出三步还能听见尾音。

小姑娘叫耗子,跟男生葫芦是西安交通大学的同学,两人是在拉萨发信息结上伴的。我跟老钱打趣说,你们俩也顺便结个情侣伴吧。原本以为耗子会脸红,但我很失望地看到耗子脸上只有高原红。

老钱觉得调戏人家不成功,很不甘心,又贱兮兮地问,耗子你怎么不脸红?

耗子把嘴一噘,回敬道,我为什么要脸红?

我逗她说,也可能是心里红了,或者脸太黑看不出来。

身边葫芦倒是晓得帮耗子解围,说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啊,这不才刚开始。

耗子简直就是夫唱妇随,跟着说,就是,回到学校再谈也来得及。

其实川藏线上,旅行中发生的爱情很多,究其原因,路途艰险,美景迷人,不光喝酒会让人兴奋失常放纵,这路途也会醉人,不分酒量好坏,走这条路必醉无疑。路上遇见,彼此不熟,更不会追究之前感情经历多少,不在乎后面相守多久,爱情火花一旦擦出,往往比在城市里要坚韧很多。因为这样的共同经历,一辈子都不可能轻易放下,就连其中的细节,也不会少一分一毫。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大家累得精疲力竭,连调戏耗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断回头张望,脖子也拧得发酸,终见身后远处有车出现,仔细一看是个小车队,竟然一下来了三辆越野车,四个人嘴上都咧开了花,赶紧站在路边静静守候。四只手,同时伸了出去,不断晃着大拇指,三辆车从我们跟前一一驶过,车速都未减,只见到车里司机用手画了个圈圈,一冒烟就过去了。

老钱无奈地说,继续走吧,人家车里满员。

倒是没多少失望之情,走在这大美之中,疲累变得无所谓,能走就走,走不动就歇歇。

老钱说如果晚上赶不到八一镇,哥儿几个要露天夜宿喂狼了。调整了下策略,让耗子走在队尾,每人隔个十来米,再来车辆,只让耗子伸手拦车。调整完刚走了没五分钟,身后又有了汽车的声音,又是三辆丰田越野车。耗子成功拦了下来,大家围了过去,一问,车子去八一镇。最前面一辆还可以坐一个人,老钱抢先坐了上去。后面两辆都没人,我奔向最后面一辆车,耗子跟葫芦上了中间一辆。

三个男人很幸福地第二次吃“软饭”,借姑娘上位,川藏线上的姑娘不是半边天,简直就是只手遮天。听后来的驴友说,无论是进藏的哪条线路,只要有单身姑娘搭车,几乎是随便挑选车型,想搭越野车就搭越野车,警车军车也没问题,口味重的还专门搭大卡车,奔驰宝马停跟前都不带搭理的,甚至都会有司机求着要搭姑娘同行,当然了,独自进藏的姑娘也都是神人。

一上车就一个劲儿地感谢司机大哥,尽管人家停车是看着姑娘面子,他们没想到一下子又冒出三个男人来,幸好车上空位多。司机大哥也很健谈,大哥姓杨,还是个复员军人,拿出复员证给我看,1990年复员,证件都发黄了。心里嘀咕这大哥还真实在,没查我证件,自己倒把证件拿出给我看。杨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西藏是军管地方,拿着这个有时候管用。

聊了大半天,晓得他跟前面耗子坐的那辆车是一起去八一镇接领导。杨大哥是做矿产勘探的,不管开采,只管找到矿产资源,勘探出总量,牵线卖给大型国企作为资产储备,制造股市利好信息。

我笑着跟杨哥说,刚才搭我们过来的也是采矿的。

杨哥瞄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边的矿产没以前那么好探了,还牵涉到当地好多神山不能动,资源越来越少了,我们老板都准备去云南买山伐树了。

时间早就过了中午,中间就垫了个小面包,肚子饿得咕咕叫,提醒自己等到八一镇,一定要准备些干粮先放在背包里。车子路过几个村子,见杨哥没有停车的意思,只能忍着饿继续赶路。

一边忍着饿,一边忍着无比的困意跟杨哥断断续续地聊天,快要睡着的时候,杨哥说,我们到中流砥柱了,下车休息休息吧。

跳下车没急着去看风景,赶紧去路边摊位看看有没有吃的,好歹垫下肚子。扫了一圈,全是当地特产,东西倒是不少,就是没卖吃喝的,连个水果摊也没有。

走到栏杆边,就见一块巨石挺立在晶莹浪花中,河水不宽,但很湍急,巨石上书四字“中流砥柱”。拍了张照片,要不是石头顶上挂着几条哈达,感觉就跟把一块山石PS(Photoshop软件)在河中一样。这是林芝地区的一大景点,河里的大石头被当地居民奉为神石。传说这块巨石是这一地区的守护神“贡色德姆”修身养性坐禅念经时的座椅,当地居民每逢节日都会过来烧香朝拜。

刚想过去跟耗子、葫芦打声招呼,就见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几个人朝观景台走来,关键是中间有俩美女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秀着性感身材。我心说这俩妞真的无比强大,头一回见着在这地儿还穿细高跟的,禁不住犯贱,朝着美女吹口哨。结果底气不足,吹了几次吹不响,使了使劲儿,终于吹出两声来。美女侧头看了我一眼,把相机递给我说,帅哥能不能给我俩拍个合影?

我脑子一阵犯晕,打死也没想到吹口哨也能引起“高反”,心里不住地后悔没事儿找难受。我晕乎乎地接过相机,一脸难受还得挤出一点笑容,帮她们拍了一张就赶紧走进车里坐下,也没了跟耗子他们打招呼的力气,靠着椅背试图休息下。杨哥见我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问我是不是“高反”了。我木讷地回说,应该是“高反”了,怎么吹口哨也会“高反”?杨哥嘿嘿乐着说,我也头一回听说吹口哨也能“高反”,说完竟也转头朝美女瞧去,不再搭理我。我自己从后座上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感觉稍微好点儿。幸好肚子是空的,否则早就吐了。

车子开得飞快,转过一个山头突然发现耗子他们坐的车就停在前面路边,接着就看见了几个交警,山坳里还停着辆警车。没想到半路还会有测速的,我们明显超速。

杨哥乖乖拿着证件过去试图求情,我也刚好下车休息休息。没过多久就见交警连续拦下三四辆车。杨哥给送了两包软中华,连带着复员证一起用,两辆车各罚一百块钱。之后乖乖上路,见到对面开来快车,俩人幸灾乐祸地嘿嘿笑,说那车指定也被拦下罚钱,至少两百。

路上的美景让人看得越来越懒散,近处的云彩总是立体呈现在眼前,飘在山腰遮住山顶。车子慢悠悠地开着,音乐在车厢里回荡,眼皮开始疯狂打架,但我又不能失礼睡觉,简直是难忍至极。

老钱打来电话问到哪里了。

我说我也不晓得到哪里了,反正刚才过了一个临时测速站,你们也小心点。

杨哥插话告诉我说,我们快到工布江达了。

老钱说他们还没经过,刚从小镇上一起吃完午饭。

我心里嫉妒得要死,约好八一镇见面,先到的去找住宿的地方。

挂了电话,杨哥立马跟我开聊,说以前的时候,工布江达这一片的毛织品特别有名,藏族人称为“工台”,叫工布江达哔叽。以前都是把牦牛皮的毛刮干净,再用酥油浸泡,完了再用脚把牦牛皮踩软了,用火熏成白色用。不过现在都没有了,就算是有的话,也非常贵。

我说,咱们应该穿不惯,用酥油泡过,再熏,那得是什么味道,对于这边的生活习俗,就算待得久了,怕也是很难适应得了。

四川人在西藏工作的很多,但留在西藏定居的却不多,杨哥也算是老西藏了,家里老婆孩子都在成都,八年前一个人从成都到了西藏。他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但心里却很开心,觉得西藏生活节奏要比成都慢好几拍,除了气候开始有点儿不适应,其他都还好。当然,工资也比在成都多一些,不过一旦上了山,条件却极其艰苦,好歹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女儿正在上大学,自己过不了几年就退休了,退休之后还是要回到成都养老。

杨哥叹了口气说,这地方比内地工作竞争压力要小很多,连游客都没多少人敢上来,更别说长久工作了,对吧。

正说着,突然踩了脚急刹车,前方公路上躺着几头牦牛,怎么按喇叭都不动,没辙,我俩只能坐在车里老实吸烟,等着牦牛给让路。过了好一会儿,趴在路上的几头牦牛才懒洋洋地愿意起身。这川藏线上,经常遇到牧民放养的牲畜,既不怕人,也不怕车,除了闲逛,再不愿理会其他事情。

杨哥告诉我说,牧民们从不担心自家牛羊会有丢失,他们大都信奉佛教,这种宗教的信仰约束一直保留至今,且藏族同胞对于偷盗行为看得最为可耻。

在西藏搭车旅行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三件——看风景,处处都是风景,却不用费心去记,打动你内心的自然会印象深刻;聊天扯淡,跟司机、跟同行驴友谈天说地诉苦交心,不必担心会尴尬;盘算离这一段的目的地还有多远,因为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有比这更自在舒坦的了。

杨哥跟我说他的烦心事儿,自己闺女大一就开始谈恋爱,最后分手了要死要活的,妈妈去北京陪她住了很长时间才好些。昨天她妈来电话说,又谈了起来,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劝闺女。

我嘿嘿傻笑,故意装老成说,老一辈的婚姻就跟眼前这条路似的,一条道走到黑,几乎不见岔路口。现在的孩子大学毕业,眼里的路就不再像318公路这么直接明了了,高架桥、岔路口、小胡同随处都是。说得我自己都有点儿酸楚,也不知道杨哥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谈恋爱也是人家现在该做的事情之一,即便是受到了伤害,早面对也比晚面对要好些。出了校园,再想谈场名副其实的恋爱就难了。

杨哥懒懒地开着车,听着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嘴里不住地叹气。

车速一直维持在每小时30公里左右,直开得人昏昏沉沉,每次经过一座小桥遇到小溪都会兴冲冲下车洗把脸,尽管才8月,小溪里的山水却是冰冷清冽。

我在车上使劲儿地找话题解决困意,怕一冷场就犯困。我开着玩笑问杨哥,你们搞勘探的,难道就没遇见过啥稀奇的事儿吗,要是有跟女工友的野合花边儿新闻,可以着重讲细致一点。

他乐着说,花边儿事不能说,也没有,哈哈,稀奇事情你得让我想想。

杨哥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你知道什么是黄皮子吗?

我一听,估摸着这杨哥要给我讲黄鼠狼偷鸡的故事,我说,知道啊,我们都管它叫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