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在路上,爱的飘移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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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到达八一镇(2)

杨哥点了点头,说,那东西很邪乎,上一年我跟前面那辆车的老刘,一起去山上。那矿离这里还很远,在昌都地区,过了八宿大概还得再开个30公里的样子。我们那天从波密出发得晚,赶到八宿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大冷的天,山上早就下雪了,我跟老刘就开的咱这辆车。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拎过热水壶给他的杯子里续了些水,说,杨哥,您润润嗓子,我掏掏耳朵,您别给我讲鬼故事就成。

杨哥瞥了我一眼,看着路自顾自地说,我们上山要下了318国道,沿着小路往上开,平常就是一小时到。那天雪有点儿厚,路早被雪盖住了,但就是一个平坦上坡,没雪的时候路面上都是些碎石子,路很熟悉,瞄着山顶输电塔方向开就成。可那天怪得很,刚拐上山坡没多久,就见着一只黄皮子站在雪坡上,很小,看着就跟咱这水壶那么大。说着指了指我的旅行保温杯。

我没接话茬儿,听他讲。

那黄皮子直立着俩后腿,两条前腿就那么拜着天,就跟个和尚似的。我俩寻思着那家伙在干啥,看半天没想明白,但咱听老一辈说过那东西尽量不要招惹,我就打了下方向盘,朝着旁边开,想着尽量不碾到它。我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开始有点儿打转往侧边滑,轮子上没装防滑链,还不能踩刹车,一踩刹车准转圈,只能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刹车。

我掏了支烟递给杨哥,顺便自己点了支。杨哥接过烟对着我说,转过去之后你猜我俩看到什么了?

我说我又没在现场,哪里知道,顶多一山坡都是黄鼠狼。

杨哥转过头自己点着烟说,哼,比那还瘆人,就见十多只黄皮子都那么个姿势,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拜着月亮。

我眯着眼睛咧着嘴对他说,你这就有点唬人了啊。

杨哥一听我不信,有点儿急,踩了脚油门,明显感觉车子往前一冲,说,这个信不信你随便,后来还有更玄乎的事儿。

我依旧挂着不相信的表情,问杨哥,那你说后来怎么玄乎了。

杨哥吸了口烟,顺手把车窗开了个缝跑跑烟雾,接着说道,我当时心想摁了半天喇叭它们站在路边一直不挪窝,车子开过去它们总得动下吧,不可能不要命啊。于是就稍稍踩了下油门开了过去,尽量避免压着它们,车灯照在雪上刺得眼睛生疼,就那么一眨巴眼,前面一只黄皮子没了踪影,心想着可能是跑了,一脚油门就过去了。压过去后也没见有啥稀奇事儿。我就接着往前开,结果开了大半个小时,山上的那个输电塔还是离得那么远,就感觉一直开不到头,平常开那么长时间早就到地方了。

我听着头皮有点儿发麻,开玩笑说,那你们可能遇上鬼打墙了,小说里都那么写,走半天走不出去,还在原地转,那就是鬼打墙。

杨哥表情很憨厚,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是开不出去,还以为是走错路了,但是输电塔就在那里,我俩急得在车里打转。后来实在不成了,就给我们山上的人打电话,让他们下山接我们一下。谁知道刚挂电话没多久,车就自动熄火了,后来就怎么也打不着。

我疑惑地问杨哥,那是怎么回事儿,没油了还是怎么着?

杨哥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是没油了,我们俩在部队开了那么多年车,心里有数,当时我俩下车去检查半天,愣是没检查出半点儿毛病,但车就是打不着。

听得我手臂上开始出鸡皮疙瘩,我跟杨哥说,咱虽然无聊,但是不能讲鬼故事吓唬人。

杨哥转头瞪着我,说,这事儿就这么邪乎,当时我跟老刘一块儿捣鼓半天没捣鼓好,外面天又冷,就回到车里等山上人下来接,结果一等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愣是没见着啥人下来。俩人在车里冻得都快僵了,后来忍不住又发动了一下车子,车子突然就发动起来了,你说怪不怪?更奇怪的是,我们俩开了没两分钟,就到了那座输电塔,明明看着很远的。最邪门的是跟山上的人说起这事儿,他们愣说从来没接到过我们的电话。

对于杨哥讲的事,我半信半疑,等到一个水沟,前面车停下来的时候,我跳下车去问正在洗脸的刘哥有没有这事儿,结果刘哥很惊讶地问我怎么知道的,确实是真的。

我一下子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麻着头皮回到车上。但心里还是觉得这是杨哥为了解困才编的故事。

晚上七点多,终于再次遇见一个检查站,杨哥说,八一镇到了。连带拿着我的身份证,一起下车登记。周边的山上又有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天有些阴沉,刚下过一场雨,山腰往上的部分被笼罩在乌云中,仿佛是一个巫师的魔法世界。

老钱竟然比我们早到大半个小时,发来短信说下车去渡口客栈,就在人寿保险大厦对面。本想拉着杨哥一起吃饭,但是他们要抓紧时间洗车去接领导,留下联系方式后,好心把我送到渡口客栈门口才分手。

第一天用时将近八个小时,搭车400公里,先是沿着拉萨河河堤行驶,后又目睹尼洋河从一条十多米宽的溪流变成汹涌的大河,抵达第一站——八一镇。

老钱在客栈里约到几个驴友,打算结伴去吃藏香猪。藏香猪是林芝地区牧民原始放养的小野猪,绝对是喝山泉、吃山珍长大的,大点儿的猪才几十斤重。一路上见到不少,心里的馋虫早就勾起来了,结果一打听价钱,一千五一头,大家觉得有点小贵,转头寻了家火锅店开涮。

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嗓子已经严重发炎,咽不下东西,在路上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厉害,等到了目的地之后,卸下一身的亢奋,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感冒的折磨了,没吃几口便回客栈准备提前休息。

迷迷糊糊中,一次又一次地被说话声、收拾背包刺耳的拉链声、楼梯的咚咚声吵醒,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感冒加上神经衰弱让我感觉要崩溃,最终决定离开青年旅馆,出去找家安静的酒店。

晚些时候老钱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儿呢,为什么退房。

我告诉他感冒了,还有点儿神经衰弱,待不习惯,住到转角的西藏林芝大酒店了。

老钱在电话里半天不说话,过了半晌显得很遗憾地说,你这么个状态,怎么走下边的路,往后的条件会越来越艰苦,如果不住青旅,很难遇到同行的朋友。你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我应承着说,好吧,看来我得在这边休整一下了。

挂了电话,心里一阵窝火,看到老钱又发来一条短信,告诉我今天一起吃饭的有两个朋友,也准备要进墨脱,让我跟他们联系下看能不能搭伴。我烦躁地关了手机,蒙着被子倒头睡去。

我被冷汗惊醒,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起身看到被子跟床单印着一大块儿水印,妈的,这种旅行,也是一种苦行,但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厌恶,唯有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无奈。琢磨着感冒熬是熬不过去了,换了身抓绒衣服,走出酒店去找诊所买点药。

一个人走在夜里的林芝县城,天空已经放晴,有不少星星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找到一家很小很小的私人诊所走了进去,测完体温,医生一脸惊讶地说,你运气还真好,发着烧还能从拉萨跑到八一来,也幸亏这边海拔低些,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你得赶紧输液。

旁边同样挂点滴的一个朋友听着咧嘴笑,朝我摆手表示大家同病相怜。听完医生的诊断,我心里很开心,莫非这老天眷顾我,让我幸运地躲过一劫,绝对不能给北京那帮孙子骑驴来救我的机会啊。

给老钱挂去电话说自己正在输液,准备在八一休整几天,顺便打听下进墨脱的路线跟事项。老钱在电话里随口承诺着那就再待几天,他自己先跟几个自驾的朋友一起去看看雅鲁藏布大峡谷。

我仔细留意了一下旁边跟我打招呼的朋友,如果不是她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笑出了声,肯定不会看出是个女生。走近一看她整条右边袖管空荡荡的,原来她只有左手。

问她从哪里来,姑娘说是从拉萨,准备进墨脱。

我听了一脸的兴奋,我说我也打算进去一趟,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走。

姑娘倒是很干脆,让我甭操心路线了,只要跟她一起走就没问题,已经有三个人同行了,要先包车去派镇,从派镇再徒步进墨脱,总共需要四天时间,人多了可以分摊费用。

我不想走得稀里糊涂,万一路上有意外的话,自己成个糊涂鬼,就求着姑娘给具体讲讲怎么走。

姑娘很豪放,也很热情,说,嗨,现在进墨脱呢,有两条线路:一条是从八一到派镇,从派镇进去是最经典的进墨脱徒步路线,翻过多雄拉雪山,经汗密、拉格、背崩,一般走四天就可以进到墨脱,不过得雇几个背夫,帮咱们背上补给,路线也得靠他们带领,一进原始森林咱们很容易走丢迷路。那里面手机不管用,因为没信号,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有背夫的话,就算是路上遇到了危险路段,他们也有经验帮着出出主意。还有一条路就是从波密进去,途经52K检查站、80K检查站等一直到达墨脱,那段路基本可以通车,稍稍比派镇路线安全一点点。但是也得看季节,路途也难走,道路经常塌方或者被山洪冲毁,路一断等个两天三天很正常,完全看运气,并且只有当地司机敢开车进出。

我听着人家讲得一套一套的,心想跟着她混应该能保住小命,人家算是老驴了,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从派镇进墨脱。

她说大家都叫她黎哥,如果不是她感冒了今天应该就在派镇了。

我安慰她这叫好事多磨。

黎哥没多久就挂完点滴,约好后天一起前往派镇,他们也就不再招人了,派镇那边已经有朋友在等她,可以帮忙找一个背夫当向导,一天两百块钱。临走问我有没有办理边防证,我当时一下就傻了,脑海里完全没有边防证的概念。

我说没有,黎哥脸上露出惊讶,问,你不知道进墨脱要用边防证吗?那边是跟印度接壤的边境,军事敏感区!最后还加重了语气,估摸着一听没有边防证就觉得我不是很靠谱。

我脸上挂满憨样,甚至说话语气中带点儿哀求的味道,赶紧解释说,我来西藏之前没有打算进墨脱,完全是在拉萨临时决定的,哪里能办边防证?

黎哥很无奈地看着我说,这边根本就办不了,你得回家办才成。

我一听心里就开始发毛了,一脸苦相地问黎哥,有没办法可以不用边防证,现在回老家办完全不可能啊。我脸上的表情像小时候跟大人要零花钱急了的样子,再也顾不得大男人的脸面,只要能进墨脱,让我干吗都成。

黎哥果然没让我白白浪费感情,说,我只能尝试问问司机,打听下派镇那边有没有人能放你过去,有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一听这事有门,我脸上的 样一下换成了谄媚,不住地跟已经把脚踏出诊所门的黎哥道谢。小时候拿这 样求我妈要零花钱,总是被无情拒绝,独自出来混的时候才发现,这招儿对别人却管用。

打着点滴的时候,脑袋瓜没休息,心想一进山里,哪里不是路,绕一下还不轻松躲过边防站。就因为这个念头,我尽管进了派镇,可最终还是因为没有边防证,差点儿把我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