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祈天一进玉菡宫暖阁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静静的看着湘萍坐在一边削苹果。“朕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那道圣旨。”
湘萍将苹果交给他:“臣妾只是觉得婚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两个人从陌路到相知相伴不应该是凭一句话。假若婚后才发现彼此性格不合,那终其一生都会是对互相憎恨的怨偶。皇上赐婚肯定是希望公主一生幸福,如果公主婚后不幸您是否也会内疚?”
“昭宁为周贵妃所出一直不得母后欢心,所以婚事也被延误至今,现在竟被殷定邦当众拒婚,今后还有何颜面再嫁他人?”风祈天愁眉深锁道
“皇上是否还记得太后那日说过公主的婚事马虎不得,如今皇上公然违背太后旨意岂不令太后难堪,更加深了太后与昭宁公主的隔阂,倒不如多让昭宁公主承孝于前令太后能主动为昭宁婚配岂不两全?”
“只怕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风祈天无奈道
“让你烦心了。”湘萍歉然的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风祈天安慰道,望着天花板自己想着心事,湘萍靠在他的肩头。
是夜,湘萍猛然睁开眼,清楚的听到打更声。一下子想到自己答应殷定邦的事,依现在的情况她该如何开口,就算开口以他今天的态度想必也不会答应吧。太冒然的应承下来她反倒怀疑起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陈兵示威?殷定邦的话言犹在耳,若不真如他所愿她丝毫不怀疑这种可能,心中烦躁她披衣下床,由着自己走出寝殿走出玉菡宫。
暗夜如漆,湘萍一身白衣,黑发飘飘,风吹衣袂,远远望去犹若鬼魅。
她走到清宁宫外的广场上,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热闹,此刻却是清清冷冷半点喧闹也悄无踪迹,只有四周高悬的红绸彰显喜气。或许这便是生活,绚烂永远只有一时,平淡中的波折、困境中的抗争才是主旋。她想到贞嫔和殷定邦,明明相爱却被分开有情又无法相守;她想到自己和风祈天,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而她却只能做尹任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身不由己又无可奈何。她突然对着空旷的广场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风祈天冲上前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像要将她从一个梦魇中拯救出来一般。湘萍逐渐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直直的望着她片刻问:“我刚才做了什么?”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过,你只是在笑。”他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那我一定很丑。”湘萍喃喃自语
“不,你永远最美。”
湘萍轻轻推开他扶着栏杆失神般“只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你知道是‘情人’便好。”风祈天像是在提醒她些什么
她坐到冰凉的石阶上,风祈天想将她拉起,她却倔强的坐着,风祈天只得将披风给她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他仿佛知道她在为什么发愁,她的神情已经告诉他太多了,他忽然觉得其实她发愁的样子也可爱而美丽。他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愿意说说看?”
“我很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一直沉默直到湘萍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面目可憎?”
风祈天低头很是奇怪:“你怎么会这样说?”难道她也听到了荣妃的话,他一直以为那种细微的声音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听到,会是他错了?
“想知道为什么?”
她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不勉强。”
“我好害怕,我总感觉幸福之于我是一件极其渺茫的奢求,它总是在我自以为得到它的时候悄悄溜走,每一次我满怀希望换回来的都只有失望。所以我学会看开,学习无所求,学习淡然,以为这样便不会受伤。我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厚厚的壳中直到有一天它被你拨开,我才发现原来除了远哥哥之外还是有人关心我疼惜我,这种感觉奇妙而特别,使我开始不由自主的依赖你拴住你。有一天,贞嫔姐姐以海棠为喻她说我就像一朵盛放的海棠花,纵然娇美但终有凋谢一日,不若劝你雨露均沾还可留有贤德之名。可我拒绝了她,我说纵然只有一时我也要一枝独秀,哪怕最后只落得暗自凋零的结局也绝不后悔,但我却没有告诉她我实在无法把你当作一个君王,只能将你当作丈夫,我只想有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无法做到与别人分享你。”湘萍低低述说着由开始的哽咽到后来的啜泣,也许她也不知道她说了很多心事
风祈天心中一动,他以为自己了解她明白她原来却从未参透她,她的笑容令人眩目,他一直以为那是源自内心发自真情,却从未发现她有如此至深的隐忧和期许,越发是这份隐忧和期许另他更加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