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黄历上说宜出行,婚嫁。岁启春回,陈默的婚轿停在京城大户秦家门前。她把红盖头拽在手里,秀气的眼睛里藏着一点无奈,提亲,退亲,到现在才算是真的出嫁,可她只惦记着昨天的帐目,没有半点的喜悦。
喜娘在外面喊停轿,花炮声响起,热闹极了,喜娘喊道,“新郎倌快踢轿门,把新娘子迎出来吧。”
过了会儿没动静,喜娘似乎有点慌张,“你们秦家是怎么回事,新娘子都到了,你看居然到现在连张喜字都没有贴。新娘倌也不知道在哪里。没有人成亲像你们这样的。”
又继续等,陈默打个哈欠,昨天睡得太晚,今天起得又太早了。良久,终于有道温和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回答喜娘,“真是对不住。你请新娘回去吧。”
“让新娘回去?”喜娘结巴起来,“你这是退亲的意思。我把人都送到跟前了,现在才说要退亲。江都的陈家丢不起这个脸。快把我家小姐迎过去门去。”
男人温和地笑着,“你真要把此事闹大,这种笑话你想让京城更多的人知道?”
陪嫁的丫鬟凑到轿前问话,听声音有点委屈,“二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呀。他们不让你进门。难道就这样回去,笑也被别人笑死了。”
陈默只心疼这一趟出嫁的花费,又不可能带回江都。
丫鬟等了一阵,清清冷冷的嗓音从轿子里传出来,“笑就笑吧,也别跟他们闹,你家小姐我还不着急出嫁,把东西给他们留下,咱们这就返回江都去。”
男人在外面对陈默说,“陈二小姐,实在对不住。这桩婚事我本来就是反对的,你要怪就怪长辈太着急,都没有问清楚我的意思。如果有什么不妥的,秦观在这里向你陪不是,希望你能谅解。”
陈默解下穿在外面的红裙,露出淡白的衣衫,将头上的簪花取下以后,她撩开帘子露出自己的面貌,落落大方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少爷你不用多说什么。只不过下一次你若再向陈家提亲,我要一万两黄金才肯出嫁,这一次的聘礼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吧。”
男子恰好也望了过来,这才发现一贯跟他不对盘的女子,陈家主事的,其实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子。
清秀好看的眉眼,任人怎么说都好,但不得不说真的是清秀到好看得过分。坐在一顶绒轿里,一身书卷气,整个人白白净净的,似刚出窑的白瓷,透白温润,乌黑的眼睛,眸光沉静清澈,一眨不眨地看着人,极认真,极动人。
即使是这么的大折辱,也只说下一次再去提亲就要万两黄金。明明生气极了,唇边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从表情上就是让人看不出来。
跟这样的人说话,他的语气也变得平静,“那是不可能的。秦家和我不可能再向陈家提亲,陈二小姐不妨趁着这几年,早早嫁出去为好。可不要等着我来上门提亲。”
陈默抬眼看看,乌黑的眼底是抹温柔的戏谑,她话也不答,垂下长睫直接把帘子放好,“起轿。”
男子也返回府里,从后面迎进一顶红轿子,纳了他的第三房妾室。
这年是应天十九年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