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观上朝,中途遇上丞相,两个人互相招呼,打着官腔,聊些寻常事,他对这个老狐狸素来没有好感,意思一下就先进了朝房,赵临风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个软弱好色的皇帝,丞相就更不放在眼下。
他的确是借着陈家的势力往上攀了不知多少步才得到今天这样的地位,这在世家联姻中也很平常,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互相借助对方的权势,是在盛世中维护巩固家族地位的最重要的手段。本是无可非议的,连陈默都是这么认为。但是时到今日,他突然觉得有些本来看起来他没有做错的事,当遇上陈默,就变得不那么容易被原谅。
说起陈默,当初退婚的那天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之前在京城,他就对这个名字就已经非常熟悉,而且和云铮一起看到过她本人。那时候她跟在皇帝身边,听闻才气纵横,当时京城无人不晓。宽袖窄身的深裾,眉目清秀,荏弱纤细,偏偏又对皇帝说,倘若有一天反对她的人多,自己愿意以残躯捐黄梁。
秦观颇不以为然,跟在皇帝身边的女人,迟早都是要入宫的,什么才气,他扫了一眼隔壁那张白皙清秀的脸蛋,还很年幼,不比他家中的侍妾娇艳,绝色说不上,倒是真的清秀非常。后来她起身向皇帝告辞,秦观又扫了她一眼。
如果只是这样,可能他对她的印象还不会那么深刻。当天他乘坐马车外出,和迎面来的一辆马车碰上,那马车的主人让他先行,秦观撩开帘子,经过那马车旁边,正好看到散开发鬓,卸下防备的她靠在锦缎上,手里捧着书册看得入迷,好象这周围的嘈杂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与世独自安静。耳畔垂下的发丝萦绕在她的颊边,轻抚着那动人的面庞。
她没有看到他,秦观放下帘子,对云铮说道:“若我向陈家提亲,你觉得如何?”
只是没想到会接连退婚,陈家当时几次传出经营不善的消息,事后证明是陈家自己人放出来的消息,秦观经过打算,还是决定联姻,但这决心并不是那么真诚和坚定。至于是否有损陈默的名节,这就不在他当时的考虑中了。
他一路胡思乱想,绕到城中一家酒楼跟几个熟悉的人吃喝。等回到府中,下人说新妾今天什么东西都不肯吃,他顿住去陈默偏房的脚步转身离开。
进门他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娇俏的丽人抱着孩子在哭,问她怎么了,说是不肯再继续住在主屋里了,要把这里还给少夫人,自己要搬到偏房去。他当然不会以为是陈默怎么她了,但嘴上还说,“别哭了,待我去跟她说说。”哄得妾室破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