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为他感到开心,请他一起回秦府,陈子旬说什么也不想看到秦观,两个人就在门口话别。
她前脚踏进门就跟秦观遇上,前一天晚上的谈话显然起了作用,秦观的态度恢复到他们刚刚见面时的那种冷硬,言语简短乏味,“回来了。”
“是啊。”她也答得简单,看秦观手里捧着几大本帐册,她又说,“那你先忙吧。我回房吃点东西。”
说完她低头就走,秦观转过来叫住她,“往常都是我们一起算帐,你饿的话就让下人把东西送到帐房那边来。”
他好象真是要找个人一起而已,没有特别要留住她的意思,陈默知道如果这时候出口拒绝就显得太明显了,“对啊,我都忘了这事,那就一起过去吧。”
秦观一路上没再说话,陈默则一直看着盛开的梧桐花怔怔不语,清秀脸侧勾勒出几分孤单,纤细的身行好象越发消瘦了,但为什么即使是这样孤单,她眼睛的光芒却从来都不曾熄灭过。
“这是梧桐花,到这个季节就会开满整个京城,在南方好象没有。”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有时间我带你到南门长街那一片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陈默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你又没带我去看过,怎么我一定会喜欢。你一向都是这么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吗?”
秦观的表情于是更加冷硬,然后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脸色却逐渐好了,虽然很明白这是秦观的示好,但是这样拒绝他,看到他流露出受伤的表情,这些让陈默有种恶意的满足感,她甚至说,“我喜欢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越是喜欢什么,就越是当作不喜欢,很想要很想要的东西,也当作不想要,除非确定喜欢的东西可以得到,不然她不会随便说出口。
陈默只想到看他受伤,忘记伤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感到疼痛,可是她现在不明白,因为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作爱一个人,即使已经从秦观这么尝到一种痛楚,但离爱还差得远呢,正如秦观一样,他们同样都是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到了帐房秦观等着她吃了饭菜才摆上算盘,两个人各自负责不同的帐册,互相拿笔记上对方说的数目。
秦观没有语气起伏的声音说,“布庄两月支出所得分别是三百二十两、一千七百两余三十文铜钱。”
她在支出和所得下面填好数目,搁下毛笔,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神情沉静。不若平时的尖锐。
别人做起来枯燥无味的事,在陈默做起来倒显得有点写意。秦观看她坐在那里,肩胛微落下,稍微倾斜着身体,姿势很放松,一手撑着脸侧,一手拨拉算盘珠子,一脸的严肃认真,微抿着嘴,上唇那颗圆润的唇珠就微微翘着,像是与谁赌气,等着谁去吻上一记,真是连看她算帐的模样仿佛都是一种享受。
他看了一阵,在陈默发现之前收回视线,和这样认真的人坐在一块儿算帐,他不允许自己继续走神。重要的是,之前自我厌恶的感觉再次出现。但他还是忍不想,如果这世上的事,包括这个女子,都可以用算盘来算清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