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寂寂的院落里,梧桐树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扶着一个越罗小袖新香茜,薄笼金钏的女子,老嬷嬷衰老的声音:“小姐,一会儿大人就会回来了,外头起风了,您不如就在屋子里等。”
那女子一袭黑衣与无尽的黑夜连成一阙。天边一弯新月,依稀可见一张如月色般晶莹的脸。她抖了抖衣袖,独自走到大门:“他说去不了多时,不过片刻功夫就回来了。”
身后的老嬷嬷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身后,拿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女子秀美的身上,那女子绣衫斜掩,时将纤手匀红脸,软拈金靥。老嬷嬷轻抚着女子腻鬓云染:“自小姐认识了大人之后,越发爱笑了。”
那女子略偏了头,步摇珠翠修蛾敛:“嬷嬷,此刻我心里什么都不想,只盼着他早些回来。”老嬷嬷将手宠在袖子里:“我都知道,你这点子心思,似你这般心冷面冷之人,也有今日之活色,正是因为大人哪!”
“好香,”那女子循着渐浓的香气拉开大门,黑暗中一团月白移来,女子伸手抱了个满怀:“菖蒲的香气真是迷人。”说罢,女子轻盈的身体被来人抱起,那女子埋首在男子宽阔的臂弯里,浓郁的香气里,男子朗朗而语:“夫人,等久了吧!”
女子伏在男子的肩头,紧紧贴着男子的颈项:“相公,我等你,就是等你,一直再等你,从你离开家,等到日落月升。”男子加大步伐,抱着女子迈入草庵,女子手一松,身后落满了一地的菖蒲。
他热烈而有力的揽过女子,紧紧含着女子粉嫩的樱唇,女子亦紧紧攀着男子的肩头,呼吸急促,温热缠绵。绵薄的衣衫在瞬间腿去,男子按着女子不盈一握的肩头,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软香滑腻的肌肤。
阳刚与阴柔的身体紧紧交叠着,嘤咛、喘息,绯测无边。直到男子一腔挚热溢出,两人方渐渐平复下来,十指相扣,男子依然情深轻轻吻着女子的发际,女子以柔嫩如花瓣儿般的面庞,紧紧贴着男子的胸堂。
女子吟哦道:“不离不弃,”男子呢喃道:“莫失莫忘。”
夜,方陷入沉静。
晚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兼杂着老嬷嬷的叹息声:“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未来,但只是此刻,小姐如此痴缠;尚且大人他若知道了真相,该情何以堪。”
她的思絮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萧瑟的夜晚。左相文允国被政敌弹阂,罢去官职,流放济州后,被赐死药;随即家门妻小无一幸免,夫人悬梁自禁,男子流配为官奴,女眷皆没籍为官婢。
她是文府服侍小姐的乳母,望着惊恐的小姐,将她紧紧搂于怀中。按律她与小姐皆应没入官衙为汲水婢,只因小姐生得不俗,为行首所看上,应是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要培养其成为官伎。
士大夫家的小姐沦为伎女,即使年幼的小姐,亦深引为耻,以死相争。行首使尽了各种恶毒卑鄙的手段,掐、打,拿针刺手指,皆不能逼小姐就范,便将小姐锁在黑屋子里,七天七夜不给水,不给饭,任其自生自灭。
她在门外拍着,哭喊着,劝慰着:“小姐,你若是死了,大人和夫人的大仇,谁将来报?身为伎女又如何,若是能为两位一血恩仇,那才是孝道。”兴许是天大的仇恨支撑着,小姐微弱的声音要讨水喝。
自离开黑屋后,小姐再不抗拒成为伎女。
而幕后主使这一切的,让位极人臣的文相一家惨遭如此变故的,正是男子家族为其新娶的新婚妻子之父祖一手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