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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回来了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中,已是傍晚。

周倩已张罗了一桌的饭菜,正与凌守然在家中焦急地等着他们回来。

午饭俨然成了下午茶,只是这下午茶有些太过于铺张了一些。

进了门,父子两拥抱在了一起,寒暄了几句。

周倩笑容可掬地打量着凌幼成,笑称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凌幼成还是喊她阿姨。这个称呼在早已默认的双方看来,并不觉得尴尬。

这三年里,这个家几乎是在冷清中度过,只有在鱼成墨过来时,才稍有些热闹。而自从她不久前完全搬出去后,一切又显得比原来还要冷清了,凌守然称之为“荒凉”这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近三年来,今天难得有了一次热闹的聚会,俨然是春节提前到来了。

而丘子佟确乎是忽略了家庭这个概念,所以在她跟着进去时,看到餐桌上的丰盛午餐后,下意识地将怀中的饭盒藏在了身后。

与周倩相比,她这个,实在是拿不出来。更何况早上做的,现在都下午了,闷在盒子里,差不多要走味了。

周倩早已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着没有道破她的秘密,只是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坐下来。

五个人围坐下来。彼此说笑着。俨然成了一个大家庭。

“子佟,拿出来吧,也尝尝你的手艺。”周倩最后还是道破了她的秘密。

丘子佟有些羞怯,也为凌幼成的对她的好意视而不见而有些生气。

“你刚才不是吵着要让幼成先吃的嘛,怎么现在反而舍不得了呢?”青冉跟着笑了笑。

“都快吃完了,你才说!”丘子佟不悦地将藏在角落的饭盒拿了出来。

“看,都冷了,我拿去热一热。”周倩正要伸手,凑幼成抢先拿到面前:“没关系,在美国,经果吃冷的,都习惯了。”他夹了一撮菜就往嘴里送。

“看你这吃相,好像去美利坚正赶上那里闹三年饥荒似的。”凌守望然双手叠在桌前,用慈祥的眼神的看着自己三年未见的儿子。

“航空餐那比得上家常菜。”凌幼成咽进肚子说。

丘子佟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说一句评价的话。但见凌幼成只是边吃边与他父亲说话:“在国外,中餐比洋快餐要有利润。若是能收购跨国餐饮公司的部分股票。”

“幼成,你想让公司向餐饮领域拓展?”青冉喝了口酒,问他。

“连锁直营在国外是比较通用的经营模式,便于管理与发展。”

丘子佟听着他们的话,黯然失色地垂下头,拔弄着碗中的排骨。

“先吃饭,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周倩见气氛有些庄重,便转移话题:“你吃了这么口,好歹也给个评价吧。”她瞄了一眼子佟。

“挺好的,比唐人街的要好吃多了。”凌幼成舔了舔嘴唇。

“真的吗?”丘子佟欣喜地抬头看着他。

“真的。”凌幼成很诚恳的说。

“那我以后再给幼成哥做呗。”丘子佟受到了鼓励,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饭后,喝了一会茶,青冉回了公司处理事务,只留下丘佟帮周倩一起在厨房洗碗。凌幼成洗了澡,换了身便服,进了书房。

那一排哥特风格的书架上一尘不染。上面的书还是如三年前他离开时的那样,丝毫没有变动过。

“可墨每周都会来书房帮你打扫。”凌守然站在壁炉旁,拔弄着里面的篝火。

“哦,以后,这书房还是我自己来打扫吧。”凌幼成很平淡地说。

凌守然似是要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美国人现在还在用壁炉烧火吗?”

“有,有些小镇上的家庭还在烧。”

“哦,我还在想要不要将对美国的电热炉出口额增加个百分之三。”

凌幼成没有给出回答,只是在那一排排的书架前来回踱步着。

三年的留学生涯确乎是改变了他许多。这绝不对牛排与奶酪的化学作用。

他在一排世界名著套装书前停了下来。从中抽出了一本《基督山伯爵》。这本书被人翻了很多次,装订线有些松散,上面还有一张有些褪色的书签,看到上面写着的那行蝇头小字,他想到了一个人,一张羽化的脸,他猛然清醒,要将针书签丢进壁炉里。但在最后却又停下手来。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薰衣草的味还在。

丘子佟端着一杯炭烧咖啡,轻声推门进来。

“叔叔,阿姨说你该吃药休息了。”她将咖啡亲手递给了凌幼成。

“我煮的。”她吐了吐舌尖,笑道。

“哦。那你们聊吧,我回去休息了。”凌守然轻咳了一声,要退出房间。

“爸。”凌幼成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喊道:“我回来了。”

这话在丘子佟看来,有些莫明其妙。但对于他们父子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早已约定好的暗号。一种血浓于水的默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凌守然颔首,语气中透着一股释然。

门无声掩上。壁炉火焰正旺。

凌幼成端着咖啡,捧着书坐在了壁炉前的圆形太阳花地毯上,随时翻看起来。

“幼成哥,你不至于一回国,就坐在这里看书吧。”丘子佟嘟着嘴,坐在了她对面。炉火烘得地毯热乎乎的。桔红色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原本就有些醉意的她更加炽热起来。

“一路上也没听你说过多少话。”丘子佟挪到他边,看着他手中的书。

“什么书呀?让你看来这么入神。”她探过头,却看到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那是凌幼成与鱼可墨三年前在家门口拍的合影。

“你们不是分了吗?为何还要留着她的照片!”丘子佟脸一沉,将照片夺了过去,撕成碎片撒入炉火当中。

凌幼成脸色有些微妙的伤感,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抖了抖手中的书,掉下其他几张照片。

丘子佟如见了随时会爆炸的手雷似的,疯抢着全部丢入壁炉当中。

凌幼成起身,将书架上的书全都抹到地上。丘子佟明白了他的意图,翻找着其中的照片,全部丢向壁炉里。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怪味。掩盖了咖啡的余香。

“把过去的都丢了,把不开心的全烧了。”丘子佟心满意足地看着地上散乱的书,拍了拍手说。

凌幼成坐回到地毯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将那本《基督山伯爵》放在胸口,平躺下去。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蓦然回想起三年前,他与鱼可墨在这里的点点滴滴的往事。那时他也是这么躺着,鱼可墨枕着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声。而他则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读着手中的故事。她总是会埋怨他不应该看这种书。

他找来一本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用纯正的英语读着其中的名段。

“真的就不打算放弃了吗?”她问他。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他闭上眼,脑海里依然会浮现出最后一次看到妈妈苍白的脸,那张永远定格的脸,总会在他身处大洋彼岸的无数个夜晚里出现。

“可是他。”鱼可墨想要劝说,但看到他眼角的隐约要流出来的泪水,又沉默下去。她伸过头,吻了他的眼睛。咸丝丝眼泪的在她的嘴里融化开来,泛起了苦涩的味道。

恍然回过神,丘子佟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脸上。

温柔,而又不失狂野。她翻了一个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肚子上厚重的书夹在其中有些难受。几乎是同时,两只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丢在一旁。

丘子佟俨然误会了凌幼成的这一个动作。她变得疯狂起来。凌幼成一度混淆了回忆与现实,他认为眼前的是鱼可墨,以为此时的她所在的一切,就像当年他们在这里发生过的桥段。

他很有风度地迎合着着她的热情,就像在美国的大学里,他偶尔参加的周未聚会上的交际。

他与那个金发碧眼的同学也不过如此。那是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就像国内见面了问声:“吃了没?”一样,再正常不过。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会理解呢?

想到这里,凌幼成便在心中呐喊起来。那种被压抑着、被误解的痛苦如一头囚笼国的猛兽,随时会冲破桎梏。

两个人抱成团在地毯上打了一个滚,丘子佟被他压在身下,脸颊已是红晕。那双欲罢不能的眼睛盯看着他,希望着他能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然而,在凌幼成眼前,这并不是一张丘子佟的脸,而是鱼可墨。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面容,三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那已不是简单的听着越过太平洋而来的声音所能够带给他的安慰。

她是他唯一的女人,那怕在异国,在那个比国内更加开放的大学,他还是坚守着自己作为男人的底线。

为何她就不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呢?凌幼成亲吻着身下丘子佟的脸,脑海一遍又一遍的问着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问题。

西方的资本本义已发展了上百年。而国内也只是在近三十多年才开始建立起来的。当初若不是高木集团这个有着日资背景的对手,他凌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他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两种环境下的企业之间的实力的差异。所以在国外的三年,他一有机会就去接触当地的上市公司,只要有值得他学习的,他都要去研究。一百五十年前。就已有人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那话在今天还是一句真理。他就是那个基督伯爵,他就是那么被囚禁后,在得到了宝藏,回来复仇的人。

“等我。”他喃喃地说着三年前上飞机时对鱼可墨说过的话,差点就要喊出那个名字来。

“不等了,你进来吧。”身下的丘子佟突然说道。

凌幼成如梦初醒,倒向一边。两个人都已衣不遮体,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防线。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丘子佟羞涩地摸出一只安全套,显然她是有所准备的。

凌幼成哭笑不得,连连摇头,穿上了裤子。

鱼可墨虽与他分手,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接爱其他任何人,包括最大的竞争对手高天宇,他怎么会先迈出这一步呢。

“你不是还要回学校吗?”凌幼成看着她光洁的腹部,说。

“大学而已嘛,又不是中学。”丘子佟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要拒绝我?”

凌幼成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将散落一地的书放回书架上。

丘子佟依旧坐在地上,看着他:“幼成哥,你人是回来了,可你的心去哪了?”

凌幼成停了一下,沉思片刻,继续整理书架。

“是还在美国,还是拿去跟她换那只钟了?你也看到了,她都把钟还给你了,你们到终点了,结束了。”丘子佟起身,扑到他怀中抽泣起来:“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好好在意过我呢!”

“你都喊我哥了,我当然在意过你这个妹妹了。”凌幼成说。

“你,你。”丘子佟羞恼着,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喂,你几时成吸血鬼了。松开呀,痛死了我。”凌幼成推了推她,但她如蛇般缠在他身上,就是不放。

渐渐的,丘子佟没了力气,松开嘴,亲吻着他的脖子:“你把照片烧了,这还不够。”她说。

“那要我怎么做呢?”凌幼成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应该让她后悔,让她后悔她所做的一切。”一股寒冷的风涌入他的领口。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想到当年高天宇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其后果一直影响到现在。那样的话是何等的可怕,那种破坏力几乎可以与美国当年投在广岛上的核弹相媲美。

“怎么让她后悔?”凌幼成小心地问她。

“我们要让她好好地看到,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她根本不配跟幼成哥你在一起!”

那一瞬间,凌幼成有种打她一巴掌的激动。他确实也扬起了手,丘子佟看到了他这一举动,吓呆了。紧张地闭上眼,等待那疼痛的一击。

但是凌幼成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将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笑着对她说:“都是说女人心,海底针。”

丘子佟心有余悸,垂下手,将自己的身体完成交给了凌幼成缠在她腰间的双手:“我还不是女人哦。”

丘子佟听出话中的含义,淡然一笑,放开了她。

“那个凌幼成早已不存在了。”他环视着这间书房,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野蛮人才会想到用暴力解决问题。但也不能任由你去伤害可墨!”他将眼神落在了丘子佟衣衫不整的身体上。俨然一个大哥哥的样子细心地替她扣上了扣子。

丘子佟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冷静下来,背后身,穿上了裙子。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短暂的沉默,壁炉里的火势有些减弱。

丘子佟为了打破这种僵局,便说了声“我加些炭火”跑向壁炉。

凌幼成盘腿坐了下来,看着丘子佟很执着地将一段炭火拔到火堆中央。

他确实需要好好坐下来想一想接下来要走的路。留学三年,他需要的不只是一纸文凭与一套商战的理念。在美国,他每天听得最多的是“MADEINCHINA”,公共课上,老师也时常会拿国内的经济来作案例分析。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而他则坐在角落,如饥似渴地听着。他成了学校中中国留学生里为数不多的优秀学生。

不知道他家境的人都以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中国家庭的孩子,怀着知识改变命运的理想而远渡重洋,只是为了学成后,能有一个体面的身份来与其他同行竞争。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也算是上是一个富家子弟。只是他这个富家子弟与其他来混文凭的“二代”不同。他甚至比那些普通留学生还要努力。

同学都知道他在国内有一个未婚妻,也见过他设置成桌面与手机背景的合影。每每当同学夸他的未婚妻是个气质美女时,他都会有种莫大的欣慰。当然也不能排除欧美人在对亚洲黄种人的审美上的偏见,但不可置否的是,这些夸奖更加坚定了他的目标,也成了他孤独时的最有力的慰藉品。

“你们无法想象这三年里,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对着丘子佟高高撅起的臀部说。

“我知道。”丘子佟回过身,双手按在腿上,面朝他跪坐下来。

这一日本人的坐姿让他马上想到了高木集团里的父子,脸上顿生厌恶的表情。

丘子佟一时没能领悟他的心情。

“换个姿势吧。”凌幼成收回视线说。

丘子佟听着不正常,便干脆坐在了他怀里,双手揽过他的脖子贴上前:“我就不相信你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凌幼成无动于衷,继续沉浸于心中的独立世界。

丘子佟看到他那凝重的眼神,肃然发现他的身上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成熟感,那是从机场回来到刚才,她所一直忽略的。似乎在那双眼睛里,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不止一次从哥哥青冉那里听说了有关他们两个工作上的事,那万变不离其中的话题,永远是如何击败竞争对手。

“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拿去,我不会介意的。”丘子佟俯在他耳边柔声地说。

“我自有办法。”凌幼成缓了口气说。

“她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你随时可以拿去。”她咬了咬他的耳垂,声音甚是柔和,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祭坛上的祭品。

“你不是工具,不要说这样的话。”凌幼成感受着从她嘴里呼出的热气,心中有些燥热。

“我是认真的。”丘子佟流下两行眼泪:“我不想自己变得一文不值,所以,你们可以利用我,我不会恨你们的。”

“不要说这样的话!”凌幼成有些动容,确乎连鱼可墨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她的心中,永远保持着一种骄傲的底线,那是不同于信任或是背叛,而是对自己独立人格的设定。她爱他,也不至于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而此时怀中的这个女孩,竟然已经在向他宣告了自己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她真的要将自己像祭品一样奉献出来吗?凌幼成不敢确定。

在他的身后,那张枕在他肩膀上的脸,眼泪流淌下来的同时,也露出一副狞笑的表情。

“是的,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不懂得取舍。”丘子佟在心里对自己说:“幼成哥最后还是我的。”

两人保持着这种姿势,直到天黑后。青冉从公司回来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