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有不懂的地方现在可以问我。”她倒是很好说话,可是对方却一点也不配合,依旧一副我思故我在的模样。
她叹气,抚上他的肩,“还在和姐姐生气吗?”
强劲的臂力,只一瞬,就甩开她的手,蕴涵着无尽恨意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我没有你这样卑劣的姐姐!”
她抿唇,眉宇之间亦是从心口处涌上的怒气,风信看到两人僵持已久,但又不敢妄自解围,只得站在一旁候着。
良久,莫颜那透尽疲乏的嗓音在这金雕玉琢,如梦如幻的殿里回响着,“是!我卑劣到阻止你继续成为一个被人由着打骂永远看不到天日的奴隶!我卑劣到让你亲眼看见如果只靠你自己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到碧云!我甚至卑劣到想尽办法让你做这天下的主人!”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艰辛,自己的期盼,自己的付出,自己的担忧,自己的焦急,在对方眼中,竟然只是这世上最最低下的卑劣行为!
再看他,脸色绷紧,已然不再出口伤人,但看她的眼神,依旧与仇人无异。
她心口像是被千军万马齐齐踏过般沉重,呼吸也不禁减缓,看来今夜,又将是个不眠的夜。
徒步经过冷宫的时候,她的脚步又止不住地停了下来。那是她呆了七年的地方,那是把她天真纯净的性子全部磨灭的地方,那是个能够让人冷静下来的地方,此时此刻,她正需要那个地方。
“莫颜公主……”风信喊住她。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脚步顿住了。她知道,她现在是云王,是众人闻之变色的妖颜公主,她应该和自己以前那种冷清,孤寂,苍凉的生活彻底告别。但是,想到她向来把持有度的情绪一遇到莫宇就完全崩溃的无奈感,她就必须回到自己曾经塑造起来的地方重温一遍,“你先回去吧。”
“不,风信陪着您。”跟在她身边久了,就连侍女,也有些微微的执坳。
“也罢。”她走进这进了去便几乎出不来的人间地狱,却有种回家般的亲切。
依旧是枯寥的落木,残败的花枝,暗黑的夜色更是如泼墨般将这冷寂的庭院氤氲成一片心悸。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庭院中央,仰起脸看那一片模糊不清的夜色,维持着,很久很久以前的姿势。
风信也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破这宁人的美景。暗夜,枯枝,绝色女子,融合成一幅美妙却哀愁的画卷。尽管身为局外人,她看到如此的莫颜,竟然内心深处一阵揪紧,这宫里,这云国,这天下,也有不疼惜她这样的人存在吗?怕是,只要是她出手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吧?
两个人暗自遐想的思绪在冷宫内寝的木门“吱嘎”一声推开的时候恢复冷静。
那兰珠从屋内步出,日显消瘦的脸孔映着微弱的一丝月光看来更是苍白,向来这冷宫的日子也是越过越难过。她身着一件白袍,外披了个厚实的斗篷,看得出是睡下了又起来的,一看见那两人,不同于脸色的抖擞声音已是传来,“我道是这连鸟叫声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有动静,还以为出鬼了呢!”
“你的意思是我是鬼了?”莫颜的声音在这冷清的夜里更显凉意。
“我哪敢说你是鬼,但你若不是存心想闹鬼,你作啥又跑我这来了呢?”
“我想这里了,回来看看也不成?”
那兰珠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般,一时之间前俯后仰,“你当这里是什么?王母娘娘住的仙地啊?我活这么久也没听说谁想进这冷宫来的?我说,你不会是傻了吧?”
莫颜不语,只冷清清地盯着她。
那兰珠好不容易止住笑,让开半个身子,“既然这么怀念的话,要不就进屋坐坐?我正愁着找不到个活物解解闷呢!”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莫颜也未放在心上,真的迈开步子进屋坐下。身旁的风信见状只得跟了去。
“这屋里还是那么冷。”她环视着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的摆设,低声嘟囔道。
“怎么不是?”那兰珠走到她面前神出自己刚才躲在那斗篷内的双手,表情嫌恶,“看,我手上竟生出冻疮来了!”
看到那兰珠的那双手,遥远的记忆如潮水,如光线,如云雾,如海啸,刹那间纷至沓来,狠狠地打击着脆弱的心脏……
第一年进冷宫的冬天,她失去了以往用来取暖的手炉,暖袋,房子也因为没有日夜点燃的火炉而冷冰冰的。她只知道成天缩在被子里,汲取那残留的一点点温暖。可是,冷得冻人的房子里,就连被窝也热不起来,只能比外面稍稍好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