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月光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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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舍眼光(1)

格桑夫人跟在雪康头人身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苗晚霜,眼中却是充满了温存不舍。

这夫妇俩的眼神看在詹东喇嘛眼中,他只是苦苦一笑,长叹一声,随着一名男仆也起身离开了。

“啊……两位老爷,刚才真的好险呢!”客厅里只剩下苗晚霜和赵少阳,还有一名和少阳年纪差不多的男仆,躬着腰站在案几旁,他看着两人长长舒了口气感慨道。

“怎么了?”苗晚霜问他道。

“您没看到,我家老爷把银杯都捏扁了吗?这是他杀人的信号呢!每当这时,都会有人不是被剥皮就是被五马分尸!刚才我这心吓得都快跳出来了!还好有仁波切在这里,老爷忍了下去……两位贵客,请跟我去卧房歇息吧!”男仆悄声道。

苗晚霜愣愣地看着他赌气的背影,眼圈刷的一下也红了……

工布的夜晚,安静而神秘。层层叠叠的雪山仿佛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昂首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星空。夜风拂过柏树林,发出嗡嗡声,像孤魂在低沉呜咽;官寨四角的铜铃也散发着巫师作法般的节奏,伴随着屋顶猎猎飘动的风马旗,将整座官寨笼罩在一股神秘的宗教气息中。

苗晚霜看着少阳,心中一阵阵懊悔。

是的,从遥远的东北老家,两个人一同参军,随着十八军转战大江南北,已经整整三年多。多少纷飞战火、枪林弹雨,两个人携手并肩、互为支援,从来没有红过脸。虽然苗晚霜屡立战功,晋升到了连长,但他知道,这些功劳里有太多是弟弟张少阳的功劳——在整个藏字419部队,从军长到师、团长,可能有不知道连长苗晚霜的,但没有不知道‘藏字之花’张少阳的,因为,张少阳曾经在湘西凤凰雷公山缴匪时,在没有瞄准器条件下用中正式步枪创造出九百五十米成功狙杀敌匪的全军最佳战绩!为此,军长张国华亲手颁发给张少阳一把从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美国M1式全自动步枪作为奖励,谭政委在表彰大会上还给他起了个绰号——‘藏字之花’。

而作为优秀连长的苗晚霜,最佳记录是七百二十米——中正式步枪的有效射程不过六百米。虽然,很多人都说张少阳的神枪手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是私下里少阳多少次的刻苦练习也只有苗晚霜一个人知道。

他心疼他。

少阳人小鬼大,聪明机灵,加上博学多识,在历次任务里都非常出色的帮助苗晚霜完成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巨任务,所以年仅十九岁的他才能破格提拔到连长,当然,在他的提干时期,少阳对他的文化课尤其是历史、文学方面的恶补也起了至关重要作用。

不过,张少阳自己却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抱负。有时候苗晚霜问他将来想当多大的干部时,少阳总是抱着那把M1傻傻的笑着,露出洁白的小虎牙,摇摇头,只看着哥哥不说话,问得多了,他就告诉哥哥——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每当这时,晚霜都会笑着问他是哥哥重要还是M1重要,他总是说两个都重要,因为有了M1,才能更好的保护哥哥不被敌人的子弹伤到。这时,晚霜总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因此这种无聊的老问题,每每在无聊时就成为两个人分享的主要话题。

当然苗晚霜比少阳大上两岁,随着少阳慢慢的成长,他也日益感觉到少阳对他的依赖,有时甚至是依恋。不过艰苦的军旅生活,恶劣的自然条件,残酷的剿匪战争,生与死都是在瞬间,苗晚霜哪里会在乎弟弟这些小毛病呢,何况,张少阳除了枪法精准之外,他对电子器材和密码破译似乎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这一点他无法否认天生奇才的说法。

两个人三年多的时间形影不离,自然感情尤其深厚,为此团部领导曾跟他说过叫他注意影响,不要在队伍里厚此薄彼,造成一种培植亲信嫡系的封建做法,苗晚霜总是憨憨一笑置之。说实话,有的时候,他也很享受少阳对他的温存和体贴,这在清一色的男人帮里是无法言说的快乐。

可是,今天,他却第一次动手打了张少阳,并且下了那么重的手。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是因为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怕得罪雪康头人吗?他一路南下,亲手干掉多少土匪恶霸,深入过多少次龙潭虎穴,他有过害怕吗?

是了!是格桑夫人!

苗晚霜突然一激灵,想到格桑夫人清丽容貌,端庄雅姿,不由得心中一阵热浪汹涌,他久久凝视着佛龛前的酥油灯那摇曳的火花,终于找到了为什么会狠下心去打张少阳那一巴掌——原来他在不自觉中偏袒了格桑梅朵,他怕她忧伤的心在受到伤害……

这一天中,格桑夫人的明眸皓齿、一颦一笑仿佛电影般在眼前晃动,苗晚霜只觉得口渴心焦,仿佛在肚子里架了一堆篝火,加上少阳的手无意识的抚摸,他呼吸渐渐加重,眼睛中那佛龛里的喜乐双修佛渐渐模糊,代之的却是格桑夫人披着轻纱的身影……

可惜,想到雪康头人魁梧的身躯,骄横傲慢的神态,苗晚霜心头又是一阵凄凉,也许,就在隔壁不远的房间里,心中的女神正被无情的蹂躏……

“唉……”他粗重的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他睁着一双大眼睛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佛龛旁边的小窗子欠了一道缝隙,苗晚低声喝道。

“谁?”他轻轻把肚子上少阳的手移开,站起身,把被子给他掖好,光足站到地板毡毯上,手中的枪瞄准了小窗子。

“晚霜……是我……云雪霏……”窗外传来低沉的女声。

“云雪霏是谁?我不认识!”苗晚霜见来人没有恶意,便放下了枪,走到格子窗前。

“格桑梅朵……”

“啊!是夫人……”

“嘘……晚霜。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说……”小格子窗被一双纤纤素手开启打扮,一副绝世丽容呈现苗晚霜眼前。

看着她名某种的羞怯与凄婉样子,晚霜一腔热血热血似雅鲁藏布的激流一般,他眨了眨眼,结结巴巴道:“夫人深更半夜……找我……有什么事……事情吗?这让雪康头人看到,怕……”他话未说完,格桑却用左手轻轻放在他的唇上,淡淡笑道:“你害怕他?”

晚霜摇摇头,笑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吻了吻格桑的手。

“他回工布江达了,好像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格桑悄然道。

晚霜随意披着猩红的僧袍,挺拔俊逸的身影将格桑梅朵的娇小身影笼罩起来。他左手无聊地摇动着一串念珠儿,右手轻轻地捏住格桑梅朵有些冰冷的指尖。

两个人并排沿着官寨后花园一条开满桃花的碎石小路,穿过一方树丛掩映中的小小池塘,池塘旁边的石墙上有一扇黑色铁门,上着一把黑色铁锁,格桑掏出一串钥匙,将铁门打开,两个人沿着一条铺满青石的小路向山下走去。

蜿蜒的尼洋河流水淙淙,对岸绵延的悬崖峭壁反衬着月光,散发出幽冷凄清的气息。河水中的石桥遗址,仿佛仍在娓娓倾诉着当年的铁马金戈。岸边的丛丛芦苇在月光的照射下,发着清幽的光。弯弯曲曲的茶马古道在对面悬崖峭壁的中央,宛如一只毛笔随意描绘出的一条黑线与古城隔河相望。

一个个废弃的石桥墩伫立在河水里,被湍急的河流怕打着,发出呜咽的吼声。远远地,一块石碑立在废弃桥墩旁,格桑拉着晚霜的手快步走到河边,站在弥漫着河水尚有一丝寒意的水雾里,远远眺望着对面崖壁上一簇簇粉红、雪白的野杏花。

“站在河边,你用心去倾听,是否可以听到昔日军旅匆匆的脚步声呢?多少尘世过客,从这条古道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呢?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又有谁知道曾经在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呢?一切都被流水带走了!”格桑自言自语道。

“这是什么地方啊?”晚霜回头问道。

格桑拉着晚霜的手伫立在石碑旁,指着眼前一块石碑盈盈笑道:“晚霜,知道这个石碑是谁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