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月光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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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舍眼光(2)

晚霜走近石碑,借着月色,只见到那一人多高的石碑上篆刻了密密麻麻的汉字,一律蝇头小楷。石碑右侧上首篆刻了四个隶书大字——艽野尘梦。其余小字夜色里却看不大清楚了。

“艽野尘梦?这是什么意思呢?”晚霜回头看了看格桑。

“陈渠珍这个人你听说过吗?”格桑看着他,笑容虽然淡淡,却洋溢着无尽的幸福和依恋。

“陈渠珍,是不是那个被称为亦正亦邪、横跨三个朝代的湘西王?”晚霜睁大了眼睛,再想不到这个与世隔绝的雪山绝域竟会和那个大名鼎鼎、有着“凤凰三杰”之称的江湖匪王拉上关系。

格桑点点头,倚在晚霜肩膀上,从怀中掏出一册薄书递与他手中,晚霜低头看去,但见青黄的封面上赫然题写着“艽野尘梦”四个字。

“原来这是一本书呀?为什么要刻在这里呢”晚霜惊讶道。

“这块石碑就是陈渠珍将军立下的,而这本书也是陈渠珍亲手撰写的。”

“啊!这个湘西王难道还会写书吗?我们部队在湘西剿匪时曾经听到过很多关于陈渠珍的故事,但都是描述他神功盖世,枪法精准,有些甚至是剥皮抽筋的严厉酷刑。我还以为陈渠珍跟我一样只是一介武夫,只会冲锋陷阵,骑马打仗呢。想不到他还会写书呢!”苗晚霜摇摇头,有些不可相信。

“呵呵,瞎说。当兵的就非得都是些赳赳武夫吗?我看你那个弟弟就满腹诗书,比你强多了呢!”格桑笑着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晚霜,拉着他紧挨着自己坐在石碑下的石台上,脚下就是奔流着的尼洋河水。

晚霜张开左臂,鼓了鼓勇气,最终将格桑的左肩揽住,格桑也慢慢依靠进他的怀中。

“陈渠珍为什么要在这里里这块石碑呢?石碑的内容又是什么呢,我想应该和这本书的内容差不多吧?”晚霜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女孩子的身体,他的嗓音紧张的都有些变形,四肢僵硬,心脏跳动得都要崩裂开来。

格桑梅朵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轻将一只手深入他的僧袍里,轻轻抚摸着晚霜厚实雄壮的胸肌。晚霜终于逐渐放松了,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这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女人的温存……

格桑梅朵,在他的双唇上轻轻一吻,她翻开书,倚着晚霜的胸膛,莞尔道:“这块石碑和这本《艽野尘梦》所撰写的内容,是将近六十年前,陈渠珍当时是晚清的驻藏军中有一位湘籍管带,一九零七年他投奔赵尔丰,因上书《西征计划》拟对抗英军策略获上司赏识,后参加了工布江达战役,并在江达结识了贡觉的营官加瓜彭错。

有一天陈渠珍应邀到彭错的府邸做客,主人让十六岁的侄女西原为客人表演马上拔竿,西原翻身上马,衣袂飘飞,拍马连拔五竿。

西原的美丽容貌与矫健身姿,令陈渠珍赞不绝口,万分心仪。而加瓜彭错也笑说要将西原许嫁给他。

当时,陈渠珍只以为是一句笑谈,不料几天后,彭措竟真的把盛装的西原送嫁过来。从此陈渠珍与藏女西原谱写了一曲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爱情挽歌。”

“嗯?为什么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呢?”晚霜伸开双臂,环抱住正专注看书的格桑梅朵,时不时轻轻含住格桑的松石耳坠儿,淘气地耳鬓厮磨着。

“新婚不久,陈渠珍随部队进兵攻波密,西原亦随夫征战,且在战场上救回他的性命。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西藏,驻藏军中哥老会与同盟会引起冲突哗变,作为同盟会员的陈渠珍率湘黔籍官兵一百余人出逃归汉,西原亦随夫东去。

陈渠珍与西原夫妇在东归途中,因在冬季冒险翻越唐古拉山,又错入羌唐草原,一路上迷失荒野,被狼群追逐、土匪抢劫,九死一生,食粮殆尽,后来他们又被向导喇嘛误导入绛通草原,食粮殆尽,身体遭到极大摧残,兵卒一度心性大变,欲杀他随身携带的一个藏族随从为食。西原极力阻档,并为士兵们猎来野狼、黄羊,安抚军心,始终扶佑陈渠珍,历尽七个月非人的艰苦路途,战胜一切困难。一年后终于奇迹般走出草原到达青海辗转西安,同行百多战友仅得七人生还。

然而两人在兰州举目无亲,一贫如洗,本想立刻返回湘西而因缺少路资无法成行。明艳如花的西原,此时已憔悴凋零,并已天花侵身,延捱至数月,终于一晚四更天,西原执手与陈渠珍硬咽言曰:“万里从君,相期终始,不图病人膏肓,中道永诀。然君幸获济,我死亦瞑目矣。今家书旦晚可至,愿君归途珍重。’语音一落,西原长吁一声,溘然而逝。

陈渠珍抚尸痛哭,几乎气绝。他清醒过来之后,检点行囊,一共只剩一千五百文钱,连给西原殓葬都不够,想至此,悲从心起,又是伤心大哭。 最后幸得一位董姓湘西人协助将西原安葬于大雁塔。

是时满室清冷,帏帘飘飞,陈渠珍肝肠寸断,泪尽声嘶,痛不欲生,遂遁入空门。后家人终于寻到陈渠珍,带回湘西,二十四年后年后才由他自己把这段旷世情缘,在《艽野尘梦》公开。并将亲手镌刻的这块石碑树立古城河边,凭吊这位红颜知己。

当然,陈渠珍苦尽甘来,他的后半生同样充满传奇,回湘西后督办开河工程被押解送京;后来获保回乡主理军政事务,壮大势力后,连蒋介石的召见也不买账,统治湘西三十年,故有“湘西王”之称。”

听完格桑梅朵娓娓讲述的故事,晚霜仿佛在宁静的夜幕看到六十年前凄清寒室里,美丽不再的藏女西原万分遗憾地哽咽遗言,那铁塔般的汉子抚尸痛哭……

多少磨难坎坷,多少悲欢离合,一路扶持、相濡以沫,而就在走出苦难,迎来曙光的一刻,你却撒手而去,留下孤单的我……

两行眼泪从晚霜英俊的脸颊静静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格桑梅朵手中的《艽野尘梦》,将泛黄的书页打湿……

两个人相拥在石碑前,抚摸着这块刻满一个男人无尽血泪思念的石碑,身旁呜咽的河水,仿佛是他日夜的哭声,晚霜抚摸着石碑上那一撇一捺遒劲而精细的笔触,久久不愿放手。

“晚霜,我给你谈首曲子吧?”格桑梅朵温暖的笑着,取过晚霜背着的古琴,盘膝坐在他身边,轻轻叹拨了几下琴弦,调试着音调。

“弹首什么呢?”格桑梅朵笑着询问晚霜。

“弹什么都好,梅朵弹什么我都喜欢听!”苗晚霜看着梅朵俊秀清丽的面庞,清水般的目光,已经如醉如痴。

“嗯,以后不要叫我梅朵,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雪霏,云雪霏……你不会忘记吧?”

“怎么会呢,到死倒不会!”

“不许胡说!”梅朵伸出纤纤手指挡在他的唇上,晚霜却轻轻吻了一吻。

“呵呵……坏蛋!”格桑梅朵抽回手笑了。

“弹一曲詹东喇嘛说的那首《望海潮》吧,那是我义父的最爱,可惜,我不会义父的啸傲气息,谈得不够好。”

“没事!只要你喜欢的,我就会喜欢!”

“油腔滑调……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玄幽凄清的琴声,婉转明丽的歌声,混着呜咽的河水,啾啾的虫鸣,汇成一首瑰丽的曲子飘荡在河谷上空、崖壁之间……

“雪霏……”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惹来远山阵阵猿啼,晚霜闭着眼睛,拥抱着格桑梅朵,感受着那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温存,语音有些喃呢,手也有些颤抖……

“晚霜,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云雪霏抚摸着苗晚霜脸,一阵梨花带雨将晚霜少年的心震荡地热血沸腾。

晚霜点点头:“那我们去哪里?”

“回江南啊!白居易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我们当然要回江南!”雪霏依在晚霜怀里,晚霜将手缓缓伸入她洁白的氆氇中,她挡了挡,便任由他孩子般的玩闹去……

晚霜看着雪霏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慢慢低下了头,用温热的双唇轻轻吸吮着她的睫毛、眼睛……

“雪霏……”

“晚霜……”

古琴碰的掉在石碑下的岩石上,苗晚霜深深地吻着雪霏,慢慢拥她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