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晋末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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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名满天下者(1)

十一月十七,天下已乱三分,后赵军起兵,襄阳王造反,边疆也是骚动不止,只是荆州自三国以来,便是兵家要地,大晋此番当先要收回的,便是荆乡。

十一月廿一,大将军贾严领十万雄狮自洛阳出兵,浩浩荡荡地杀来,不到三日就到了南乡城下,挥师攻城,不到两日,就攻下南乡郡,举兵往襄阳攻来。

襄阳王苦于文成武将皆离奇死亡,无人出战,只好比武选将,只是人人传闻那襄阳王即将兵败,选出来的也都缺斤少两,襄阳王马虎册封了一个壮士为将,让他领着五万精兵去御敌了。

十一月廿四,襄阳王宫里,襄阳王急得直踱步,自己虽用兵十万,大权在握,只是那文臣武将皆死于非命,要逃跑却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造反了。

江阳郡,龟山,武侯谷,玉茂洞,龙池。尚中走来,报道:“先生,贾严大军已杀到襄阳城下了。”

诸葛延鸿道:“襄阳城居高临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襄阳王就算不逃,也能撑好些时日呢!”

尚中道:“那该如何是好,先生可是把他的左右翅都给摘下了。”

“无妨。”诸葛延鸿胸怀自信,“只需领一支劲旅,千人左右,从宜都侧击,襄阳王一心要逃,必定少设这道守门,必可大破,大胜矣!”

襄阳城下,晋军连连叫战,只是那刚刚受任的将军俞亮不经沙场,此时站在城门上两腿发抖,硬是不敢迎战。

汉中,公孙绝五人快马奔疾,上成道:“公子,那贾严一路杀来战无不胜,恐怕我们还未到襄阳城,襄阳城就插上大晋的战旗了。”

公孙绝掐指一算,觉得不对,又算了算,皱了皱眉,“不妙,那俞亮虽蠢,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守将之才。”

四人暗暗咋舌,公孙绝道:“就算是我亲自助战,也未必冲得过襄阳城门。”

“那可如何是好?”上成忍不住问。

公孙绝道:“此人命中缺土,缺火,缺水,却是多木,双木为林,三木为森,此人有四木,天下罕见,我倒是当真舍不得杀了他。”

“小的明白了,”上成道,“公子是想从侧翼进攻,非但要避开俞亮,且要避开整座襄阳城,不走近道,而抄远路。”

公孙绝道:“是了。”

沙场,那贾严早是不耐了烦,看向后方,将士何等恢宏,心想若不再战,士气必要大减了,拔出剑,“攻。”一声喝下,十几位将领也都拔出剑,齐喊道:“攻。”顿时鼓声大作,士气大增,几万雄兵撼天动地地杀出去。

城楼上那俞亮却是看得腿都软了,想跑不及,靠在城墙上,勉强立了起来,却又踉跄地摔了下去。

那晋军来势凶猛,攻城的器械都运到了,云梯也都运来了,盾兵护着,壮兵用长木猛撞城门,更多的兵士则是爬上云梯,直着杀了上去。

襄阳这地方果真易守难攻,城墙竟比他城还高出几丈,大晋的云梯往这里一放,竟是够不着了,被城楼上的将士嘲笑几番,慌的慌,乱的乱,攻城的几千来人皆已折损,果真是“有福之人,天自助也。”

俞亮好不容易站稳脚,见城门摇摇晃晃怕是要被撞开了,如此城一样会失守,那城上的一将领见俞亮还在犹豫,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将军,晋军在用大树撞城门了。”

俞亮道:“那就把树烧掉。”

俞亮只是随口一说,不料那将领真得去做了,召来火箭手,道:“将军有令,烧掉撞门大树。”

几十火箭嗖嗖射出,此时天干物燥,火箭射在那大树上,大树烧了起来,尤为烫手,那晋军烫得手都起泡了,把手一松,大树落在地上,俞亮大喜,“放箭。”千百箭齐齐射出,晋军见攻城的跑了,军心大乱,全军后撤,贾严本想不动兵卒多了襄阳,看将士损伤惨重,很是心疼,当下挥令撤军。

回到营中,一清点,竟是白白损失了三千多精兵,也是怒极,但将士都已疲乏,只好明日再战了。

那襄阳王闻言首战胜了,居然打消了跑的念头,开始大举征兵,心存侥幸想趁此招得一批有才之人,再说荆乡地儿虽小,大才却是不少,昔年孔明不正是出此吉地?

选举分为选文与选武两类,为了不错过大才,两者错开进行,上午选文,下午选武,场场皆由襄阳王亲自监场,以防混进了官家戚人。

十一月廿六,辰时,选文台上坐着襄阳王与几知府还有众护卫等,台下却是人满为患,都听说出自选文的俞亮打了胜仗,如此,若是将来襄阳王打下江山,自己便成了开国功臣,这份名头,有谁不想要?

辰时二刻,南宫赞与刘志二人也到了。

刘志见场面好不热闹,开玩笑道:“先生如此大才,怎不上前试试?”

南宫赞苦笑摇头,“论武,我连卢彦的毛发都比不上,论智,我与公孙绝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怎还去丢人现眼?”

刘志也笑笑,“先生谦虚了,先生若不文不武,诸葛老先生怎会将先生列为江汉运筹的首要人物?”

南宫赞却是笑得更开心了,“我虽不才,拥有天下无双的识才慧眼。”

刘志怔了怔,不敢答话,若论慧眼,以南宫赞之说,迟早要超过诸葛延鸿的,看来诸葛老先生当真没选错人。

南宫赞又道:“我既然可以助老先生得大才,当然也可以让王侯将相却左臂少右翅了。”

再看台上,已坐上了不少文人,襄阳王执笔,在一长长的画轴上出题,几文人都是看着,而南宫赞却盯着他们。

南宫赞突而转头对刘志道:“你瞧,台中北端,那衣冠整齐的中年,就是一才,你潜到台下,在他的墨水中加入精盐,雄黄,草乌,不得有误。

刘志忙去周围的店铺买了这三样东西,所幸这台设在闹市,很快就凑齐,又悄悄潜到台下,无奈襄阳王为了防止舞弊,设了些障碍,只好绕到台边,将这些粉末倒入管中,轻轻吹向那中年的墨盘。

那中年打了个哈欠,吓了刘志一大跳,所幸没将墨水打翻,刘志这才回到南宫赞身旁。

南宫赞责道:“不是吩咐过你了,任何事都急不得的,你若有夏侯公子三分耐性,那该多好?”

刘志辩道:“小的只是怕运筹失败,让襄阳王得了这位才子,有碍江汉……”

南宫赞叹了口气,“只要星位不移,就算襄阳王得了这才,我们也可用计逼死他。”

刘志不答了,看着台上,台上那中年自信满怀,提笔很快写了一首诗,再添上姓氏,字,交由差人,只等襄阳王慧眼识珠了。

襄阳王收了几十份答卷,很是满意。一份份读着,读到中年人那份,突然腾地站起,大拍桌案,“大胆庞荔。”

那叫庞荔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不知何故,襄阳王又道:“竟敢交白卷,你当你庞统再世乎?”

那庞荔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着,襄阳王一声呵斥,早有护卫将他拉走了。

刘志忍不住窃笑,被南宫赞带到高处,南宫赞站在高处,一瞧,再瞧,笑笑,“这群人已无大才矣。”说罢拉着刘志,“走罢,吾等未时再来。”

两人到酒馆二楼小饮了几杯,望着窗外襄阳王那不得才的皱眉,说不出的笑意,何等潇洒。

再说那贾严,吃了败仗,心中自然不服,趁着这午时时分,令将士修好云梯,以为那俞亮守备松懈,竟暗地里又打算发起进攻。

而襄阳城那边,几个将领见胜了小仗,高兴得很,以为那贾严短时间内不会来了,纷纷请命要庆功一番,只是俞亮生来怕死,心中又隐隐觉得大患未去,一直没答应下来,只是站在城头,不断往前方张望着。

云梯一造好,那贾严便引军再次攻来,此番兵将怒大极,为了一洗先前之耻,军威大增,而那襄阳军也早有准备,个个精力还盛,守得有模有样,贾严抓好时机,令将士们将重新绑好的云梯打上去,再次侵城。

那云梯加长了以后,却高出了许多,晋军只要再斜着放,可梯子一旦太斜,就容易断,俞亮命将士将石头砸下,那石头不但砸死了好些晋军,更甚的连梯子都砸断了,贾严咬咬牙,冒险下令让兵士们把云梯贴紧墙边放,最先上去的还带着衣袂盾,而方才襄阳军守得太厉害,石头都砸光了,只好射箭,却快被晋军杀上来了。

那将领对俞亮又是一番口舌,俞亮挥手道:“将云梯挑掉了。”

令一下,只得死从,那将领吩咐将士速速去仓库取来长矛,刺入搭在墙上的云梯,两兵合力挑开,一道长长的云梯便伴着十几位兵士一齐摔下去了,如此反复,晋军又是死伤无数。

俞亮有着上午的教训,腿也不抖了,趁着军威大涨,喝令放箭,千百箭齐齐射出,晋军见攻不了城也都不敢再战,纷纷后逃,越逃越是容易中箭,如此,襄阳军不开城门,再获胜仗。

消息传到襄阳城中,襄阳百姓无不欢喜,那选武的更是办得如火如荼,大午时艳阳高挂,排队的人却从台边拍到街边去了。

酒楼之上,刘志闲了一个上午,问南宫赞道:“先生,这贾严真的攻得进来么?”

南宫赞不敢饮醉,抿了口茶,道:“一时半会,那贾严恐怕是攻不进来了?”

刘志有些顾虑,“那襄阳城何时可破?”

南宫赞即道:“公孙绝一到,襄阳城便可破。”

此言一出,刘志再是没有多问了。

未时,选武已过了一半,襄阳王才款款而来,往那首位一座,众大人纷纷行礼,襄阳王摆摆手,让一旁的护卫把选到壮士道给他听。

那护卫低头轻语,襄阳王不时点头,又想前日那其武不精只凭一身力大的俞亮却成了得力守将,点中的,多少按着些轮廓。

未时二刻,南宫赞往人中一瞧,吃了一惊,便指刘志看去,“那横眉少年,虽看上去身不强体不壮,也难成大将,却是天星煞之命,若从了军,极有可能刺伤敌军首将。”

刘志眼力也极好,看了那挂牌,“先生,他排在后头好几号呢!”

南宫赞点点头,“正好,现在便废了他!”

刘志听令则常步往人中走去,见了那横眉天星煞,拍了拍肩,横眉少年转头见是陌生人,瞪了一眼,不愿理睬,刘志在南宫赞身旁多年,早学会忍耐不礼之人,满脸尽是和笑,“借一步谈话。”

那横眉少年跟着刘志走到人偏小巷,刘志本毒手难下,但一想此人是祸胎,也便狠下心了。站到那巷子中,那横眉少年还未发问,刘志突然出手,疾速连点横眉少年几处大穴,处处要害,那横眉少年也是练过武的人,虽力道不及刘志,但反应好快,双手叉住护住要害,退了两步,没被点中,刘志密密麻麻的招式再次袭来,又是闪躲,才知刘志不是在试他武艺,恐来者不善,也出了手,两人对敌。

刘志毕竟在诸葛延鸿身旁多年,指导之人都是名师,武艺自然高强,侧了身,当空一劈,谁知这拿手的一招却被那横眉少年闪开了,横眉少年闪速移来,一螳螂拳直打刘志裸露出的脚背,就要断了刘志的筋骨,好在刘志武艺更高,天下中的大招见过的少有七八种,能拆的也有一半之多,当下再一侧,另一腿又劈下,横眉少年贪攻,中了一腿,退了几步。

刘志往地面一按,跃起,再数腿劈下,而横眉少年却不敢避了,伸手一挡,却挡不住,又中几脚,踉跄地退后,还没回过神来,几处大穴已被点了,手脚酸麻,快要倒下,却不知这人初看像护卫,再看像武师,而今连杀手惯用的点穴法都使出来了,好不简单,只是还不得想,人已趴在刘志肩上,全身瘫软。

刘志在其耳边低语,“汝既有一身本领,在这乱世中也能谋一口饭了,何苦非要入军扬名立万,也淌了一身浑水?”

这横眉少年只觉刘志言语又不像一个杀手,倒像一位门主,哪知刘志只有离开南宫赞了才会有这般豪放,可自己大穴被封,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了。

刘志说完就走,横眉少年倒了下去,鼻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他也该得知,自己的双臂就此废了。

再回到南宫赞身边,正要报功,却见南宫赞看上去怎没上午那般春风得意了,问:“先生这是?”

南宫赞叹了口气,“我失策了。”

刘志不敢多言,只听南宫赞又说道:“吾等方才偷懒,都在酒楼消遣,谁知却错过了一个大才。”

刘志往台上看去,见一壮士光着膀子,三人合着围上去要将其绊倒,不料这三人却齐齐被扔出去,台下掌声雷动,欢呼不断,襄阳王也连连点头。

南宫赞又道:“我和你在饮酒时,这人却在苦战,现今一路打下来,已连胜了十几人,非但显出惊人武艺,瞧那襄阳王脸色,也大是赞赏,心里恐怕已经给此人留一个位置了……”刘志越听越吃惊,南宫赞又道:“此人若是被拜了将,襄阳王反败不是难事。”

刘志愣了好一会儿,南宫赞才道出最绝望的那句话,“这人已上了台,护卫重重,且,你未必杀得了此人。”

南宫赞一向沉稳,就算天崩地裂的消息从他口中出来了,也被说得不轻不重,刘志听是觉得语气缓和,却知道这下出了大状况了。

南宫赞转头道:“立刻找到离你我二人最近的传士,飞鸽请示先生。”

不消一会儿,一客栈的掌柜被带到南宫赞身前,刘志道:“是这人了。”

那掌柜见了南宫赞,喜形于色,躬身作揖道:“有幸见得南门先生。”

刘志在一旁抱怨道:“南门先生一向低调,你行此大礼,不怕引来侧目么?”

那掌柜连连作歉,从怀里抽出一张信,双手递给南宫赞,南门看了看,刘志接过去,那掌柜笑得更加灿烂了,“柳大侠还没找到小人,诸葛先生就飞鸽传书来了。”

南宫赞拆开信,看了看,脸色一变,呼走掌柜的,刘志问道:“怎么了?”

南宫赞道:“诸葛先生让你我二人赶到宜都布置。”

刘志听完即道:“那台上那人……”

南宫赞笑了笑,径自走回去,“他会被公孙绝折磨死的。”刘志听完,也大是放心,踏马跟他前去了。

十一月廿八,战况愈来愈糟,襄阳城粮草丰足,憋了好久,正等杀出去砍个痛快,只是那俞亮迟迟不出站,但士气也是越来越盛,一旦爆发,将所向披靡。反观晋军,粮草虽有上庸郡不断输给,但连连战败,多日来连座无将之城都没攻下,士气受损,全军衰怠。

此时却来了一人,这人进城的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公孙绝下了马,见一个壮士道不清的表情,沉着走回家,对身后四人笑道:“这人就要被拜为大将了。”

四人皆是一惊,公孙绝道:“此人若是领战,必定逆转乾坤,若是常战,必定名动天下。”

上成一想前日客栈里有人道说襄阳王殿下所有文臣武将皆离奇死亡,心里暗暗叫好,如今却被那庸主得了这一猛将,该如何是好。

公孙绝再算,料定那壮士肚子饿了,对上成道:“你潜到前方那包子铺,打晕贩子,再把发霉的包子卖给他,不能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好运的人。”又对下第道:“闻说你盏茶间可断二十木,你且去,断了那小路的高木,不能令他觉得他是个无所不敌的人。”

二人照做,上成快做好一切,那壮士果然要买包子,上成假意问道:“小弟初来替兄长接班,还不知尊姓大名。”

那壮士也很有礼貌,“贱姓车。”上成乘那说话的功夫,忙换了一臭包子,装进纸包里,那车壮士递了两文,上成忙道:“小店就要大洋了,剩下的都送你罢!”

车壮士谢过上成,顺回家小路走去,见丛中站着一人,手持长剑,气势不凡,心中很是疑惑如此侠人怎不参加选武,见那侠人刀光一闪,从树干中划过,树未倒,剑却也未断,真当诡异了。

那侠人又划了数十剑,这才收剑,车壮士还未问及姓名,那人却早快步远去了。只是那人方才走远,方才被他划过的数突然轰然倒下,断了车壮士的路,车壮士大是惊异,这数十刀若是划在自己身上,那还了得,看来襄阳果真卧虎藏龙。

到了家中,打开了这包子,觉得有些不对,咬了一口,呕吐出来,却是这包子早发霉,暗叫今日中邪,连包子也跟自己作对了。

公孙绝写完书信一封,署了名,差左赢给晋军大将军贾严送去,然后选了客栈,上成下第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又是趴在卧榻上大睡了。

十一月廿九,两军即将大战,选武首魁车干因无人能敌,被拜为大将,襄阳王合了他的姓名,赐姓轩,名胜。轩胜将军带军五万,入驻襄阳城鹿茶关,整军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