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美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宣华夫人已经去了,寝宫里正乱糟糟地给她准备穿衣装殓。在她活着的时候萧美儿恨死了她,但忽然听说她死了,又觉得可怜可惜,慌忙跑了过来,当听到满屋的哀声的时候,她竟也感到眼中一酸,想要流泪,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困窘,甚至是负罪感堵在心里,令她想哭也哭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宣华的病根,但萧美儿隐隐地感到她的死可能和自己有关。别的不说,就凭宣华见到自己时那惊恐的样子,就可以断定自己一定给了宣华很大的压力。侧室因为不被正室喜欢,忧惧成疾,最后惊恐而终的事情经常有人说起。何况自己还多次找上门去,揭她最痛的伤疤。她原以为宣华夫人光脸皮就有城墙厚,没想到她竟是这么花柳弱质。萧美儿现在颇为懊悔,也隐隐感到了乌云密布般的恐惧:如果宣华夫人的死真的和她有关的话,杨广一定不会跟她善罢甘休。
宣华夫人的寝室里已经涨满了哭声。一来宣华夫人平日里的确温和怜下,二来杨广见宣华逝,悲痛得几乎傻了,宫女太监们知道自己悲痛得若有半分不诚挚,说不定就有无妄之灾降临到他们头上,所以都拉开了喉咙死命地号哭。这些哭声纷乱地撞入萧美儿的耳朵里,不仅增加了她的负罪感,也让她感到更加不安,慌忙抬眼去看站在宣华榻前的杨广。
杨广正像一个雕像一样站着,呆呆地注视着宫人们为宣华夫人穿衣装殓,此时像感应到了萧美儿的目光般回过头来。
萧美儿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就像凝上了一层厚冰,眼眶下挂着两行粗粗的泪迹,一直拖到下巴上,眼睛里则涨满了悲痛和愤懑,看到萧美儿时是冷冷的不屑和恼恨到极致后的厌烦。
“她死了。你终于称心了吧?”他冷冷地吐出了这句话,看向萧美儿的目光也更加不屑。
萧美儿像被人迎面打了一锤,心里感到无比的冤屈,只想冲上去抓住她的衣袖为自己辩解,喉咙却僵硬得像石头刻的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辩解已经无用了。听杨广的语气,分明已经给她判了罪了。自己若再加强辩,只能让他更加厌弃。
“那皇上是要处罚臣妾吗?”过了许久,萧美儿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杨广听到萧美儿这句话后脸孔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神情,忽然转过头去冷冷地说:“我已经死了一个老婆,难道还要再死一个?”
萧美儿怔住了,杨广却挥了挥手叫她退下。萧美儿恍然地退了出去,走到寝宫的门外,呆呆地看着天空,心里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不仅冰寒彻骨,也凝住了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