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一国之人,当然要从可汗看起。处罗可汗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很年轻,大约三十也出头了。头上戴着高高的毛帽,上面镶满金银片饰和珠宝玉石——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王冠了。毡帽下露出的是结成小辫的黑发,上面也箍的有金银发箍,上面缀着深红或深绿的玉珠。身上则穿着珍惜异常的金豹皮裘,腰间一柄黄金为鞘、象牙为柄的弯刀格外触目。
身上的装束很气派,他的长相也很气派。一张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孔,脸上的轮廓教深,两道浓黑的剑眉压在深深的眼窝上,和里面那一对犀利如电的大眼睛相映衬①。高挺笔直的鼻梁和气质刚毅的嘴唇无一不显出勃勃的英气。原来仔细看来,突厥这等荒蛮之地也有英俊的男人。其他突厥贵人虽然也很气派,但一个个英而不俊,以女人的角度来说,当然远远比不上他了。
萧皇后虽然在仔细地观察他们,但一直不动声色,以外人看来,她进帐之后就只是款款地立着。见她如此沉得住气,突厥贵人们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实际上,在她们来之前处罗可汗已经通晓大家,萧皇后来之后便绷起脸来,看她害不害怕——上次她来的时候,可是像个足沾不得地的高贵神仙一样猫在大车里的。没想到萧皇后竟对满帐蓬的凶面孔不以为意。看来他有些看低她了。
处罗可汗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截断了突厥贵人们的交头接耳,张口便问:“你就是我老婆的嫂子?②”
萧皇后虽然知道突厥人不拘小节,不喜礼数,但听他发问如此不羁,仍然觉得自己被触犯了,僵在那里,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义成公主显然怒了,对他怒目而视。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嗔怪自己的丈夫,也不是汉俗所允许的。
“饶了我吧,我的可敦。你们汉人那一套我永远都学不来。同样的事儿,非要加上那么多没意义的词儿,叽叽歪歪说个半天。”处罗可汗显然对义成公主的嗔怪不以为意,从眼角发现萧皇后在那里呆着,又扬声对她说道:“刚才问你,你怎么还不回答?”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萧皇后被吓了一跳,心里怒气涌起,用冰冷僵硬的声音说:“本宫便是。”
“本宫?”处罗可汗像听到了一件异常好笑之事般笑了起来:“这里可没有给你的宫殿。看来你还不大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绸缎衣衫上,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我们这里北方犀利,这些轻薄的绸缎可挡不住啊!”
“喂,你!”义成公主脸涨红了,忍不住要发作。萧皇后低着头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腕,叫她不要介怀,眼底也露出了犀利的光芒。
“我乃外乡落难之人,不得可汗允许,不敢穿贵乡的衣服。”萧皇后模样是低眉顺眼,语气声调也谦恭至极,却明显话中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