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也经常来看独孤皇后,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但萧美儿总是感觉假假的,对他竟也有些怒气。也有些轻蔑——他脸色正常,精神齐聚,不像又找过女人。独孤皇后手下的眼线也没人来报。但并不代表他这些天都清白。因为他即使再作那种事,也不会有人敢来给皇后添堵的。另外人作过坏事,也不会写在脸上。即使他这些天清白,犯下的错误也是可耻的——不但在老妻病重的时候寻花文柳,还害得老妻伤透了心,病成了这个样子,简直一点良心都不讲。
要知道,萧美儿对这个皇帝公爹可是敬畏至极的,别说怨怒,连轻看的心态都不敢有。现在却感到一团怒气大摇大摆地杵在心口上,对他也蔑视起来。如此说来,她这是因独孤皇后的事,仇恨起天下男人来了?这个念头非常荒谬,她吓得都没敢细想。现在也来不及细想——独孤皇后又发病了。
独孤皇后的病是越病越重,竟没有片刻有起色。各色的珍奇药品不知吃了多少下去,竟全如杯水入江,丝毫没有反应。过了数月,独孤皇后的神思竟也恍惚起来,一天到晚都像睡着了似的,有时跟她说话她知道,有时就像跟死人说话一样毫无反应。杨广进宫探视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每次都满脸愁容,焦急万分——这倒不是假装。独孤皇后毕竟是他母亲。他也不是不关心母亲,只是大大次于对权力的关心。上次出现变故的时候,他是一心一意地关心隋文帝会不会抛弃天下,但等风波结束,就开始关心起母亲的病体来了。当然,和萧美儿斗气之后,又要记挂着萧美儿。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僵持,他的态度已经不如之前坚决。他本来认为萧美儿不过是一妇人耳,根本不需要多在意她的感觉,也根本不需要对她太客气。但是他发现她不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竟然有相当长的时间在想着她,再加上对母后的担心,竟隐隐地让他有些失魂落魄——这对一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思清明、沉着稳健”的他来说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而且现在在想到她的时候感到的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歉疚,竟不由自主想要投降了。但是他虽然为了皇位“能屈能伸”,但是在外人面前,在萧美儿面前却不大想这样——这是在喜欢和信任的人面前独有的娇纵。而且萧美儿一直对他百依百顺,忽然这样使他根本无法适应,因此虽然已经想要作下伏低,却迟迟作不出来。
萧美儿此时也不是心如磐石了。她的怒气再大,这些时候也该消了。更何况她还这么爱杨广。但是因为和他僵持太久了,反而不好意思先开口求和,也不敢——她现在觉得自己作得过分了,不知道要怎样求和才能过关。因此虽然觉得自己错了,也只有继续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