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还是不说话,整个人就像包裹在冷冰冰的盔甲下的一块冰,不见一丝热度。
王仲云已笑着走上前去见礼,抱拳道:“敢问可是张桂芳张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多谢将军援手之恩。”
邓蝉玉这会危机已解,只是躲在王仲云身后偷偷去看张桂芳。
张桂芳冰冷的眼神扫过,终于点了点头,双眼如电般扫视,终于开口,“镇威将军?有何凭证?”竟和邬元化的语言有几分相似,简单,绝不多说一字。
邬元化此时站在几十步外街旁,只是呆呆地看着军阵,既不躲,也不走。
王仲云的手向怀中摸去,风林的手也似不经意地摸向腰畔,张桂芳脸色仍然毫无变化。
那份绵帛制诏书被掏出,递给张桂芳后,他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原来是黄元帅的部下,为何在此?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王仲云只好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张桂芳也不禁动容,终于抱拳,嘴角微勾,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是种错觉。
“甚好。”
一句话,两个字,张桂芳又停顿了一下,又道:“可需相助?”
王桂云微笑道:“刺客想来已经走远,不需劳烦将军,将军军旅劳顿,还是马上赶回朝歌歇息吧。“
张桂芳点头,又看了眼邓蝉玉,便转过头去,好像再没有说话的兴致,只是向南面望,王仲云却向北看去,再无大军踪迹,想到那位闻太师不禁问道:“为何还不见太师?”
风林已抢先答道:“太师的大军两日后才能到此,我等先行返回,面见大王,也好让朝歌提前知晓,迎接大军凯旋。”
王仲云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只好道:“辛苦了。”
风林爽朗大笑,抱拳笑道:“今日先别过,改日若有机会再去拜访将军。”
王仲云连忙笑道:‘风大哥客气,改日弟再去找风大哥饮酒共聚。“
风林似乎对王仲云印象极佳,正要再说,张桂芳轻轻地一招手,他便上马,蹄声滚滚,向南而去。
王仲云长叹一声,看着张桂芳的身影向南而去,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邓蝉玉也不再欢笑,望着地上的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脸色变了又变,忽然哇的一声,又扶墙吐了起来。
邬元化走近,眼睛却还盯着张桂芳一行消失的方向,心也随了他而去。
王仲云瞧着好笑,”元化,不必羡慕,早晚你也会如张将军一样,统率千军万马,驰骋疆场。“
邬元化顿时回头,神情振奋,”真的?“
王仲云认真道:’真的。”
邬元化眉开眼笑,又瞬间垮了下来,侧头望去,雾已散尽,那岭上木屋极为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他也叹了口气,恨恨地看了一眼邓蝉玉,气愤道:”看来人已经不会在了。“
王仲云笑道:”走便走了,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还愿意和我这个下流无耻,喜欢偷看女人洗澡的淫贼为伍?“
邓蝉玉刚刚吐完好了一些,听到这话,脸上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顿时消失。
邬元化脸红挠头,嘿嘿一笑道:”俺想了想,你不像这样的人。“
王仲云顿时感动,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用力地拍了拍邬元化肩头。
这世上还有比信任更让人感动的吗?
邓蝉玉这回吐得没了力气,看这二人居然忽视了她,不禁瞪眼道:“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邬元化看都不看她一眼,这回邓蝉玉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刻薄,喜话说谎的女人。
王仲云双手抱肩,看着她笑道:”我怎么又不是好人了?“
邓蝉玉脸红了红,想说王仲云刚才欺负她,把她压在地下,可这种话又怎么说得出来,最后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仲云没想到她说哭就哭,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走过去想去安慰,可这又能说什么?女人啊。
邬云化也没了主意,唉声叹息,忽然跺了跺脚,转身便要走。
王仲云叫道:”元化,先不要走。“
邬元化道:”不走?看她在这哭吗?“
王仲云也没办法,只好不理邓蝉玉,”随我去岭上看看。“
邬元化奇道:”咦,怎么还要去看?“
邓蝉玉的哭声也小了,偷偷地竖起耳朵。
王仲云道:”人也许走了,但去看看总无妨,或许还会查到贼人留下的什么蛛丝马迹。“
邬元化却已经失去信心,只道:“你都说了那个人谨慎,再说也不关你的事,何必这么费力?”
王仲云道:“再谨慎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何况。”他忽然又笑道:“何况,这件事已经和我有很大的关系了。”
“这话怎么说?”
王仲云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也许刚开始的时候和我无关,但是,自从出宫追到这里以后,我感觉,他们的这几次刺杀已经只是因为恨我才做的。”
邬元化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很着急地想弄明白怎么回事,连邓蝉玉也抬起头,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哪有什么泪痕?
幸好王仲云没有让他们久等。
王仲云目光闪闪,“你想,刺客在宫中的阴谋失利,那么就没有必要再与我纠缠不休,如果我是那幕后之人,早就走了,何必还在这里费尽心力去算计与我?“
邓蝉玉忍不住插口道:‘也许是他恨你坏了他的计划呢?所以想杀你而后快。”
王仲云笑道:“不太可能。”
“为什么?”这次邬元化和邓蝉玉居然异口同声问道。
“如果第一次在镇外的刺杀是出于这种想法的话还说得过去,第二次是那屠子故意假装受刑不过开口,那这两次刺杀可以说是一次也说得过去。
“可第三次却只是邓小姐的一个玩笑引发的,可以看出,这次的刺杀只是临时起意,碰巧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这可不像是那幕后之人的手笔。”
邓蝉玉低头搓弄着衣角,邬元化怒视,王仲云已接着道:“前两次刺杀失败,已经没有什么必须杀我的理由了,他们就不怕刺杀失败有人被我擒住供出了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杀,以此人之狡诈阴沉,虑事之周密,这点那人不会想不到,所以说这事有点蹊跷。”
“而且,还有一点,那个孩子我总感觉对我有很大的仇怨,就好像。”王仲云想了一下道:“好像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一样,所以我说这最后的刺杀只是因为想杀我而杀我。”
邓蝉玉总算抓住机会,抬头笑道:”你看看,我说你不是好人,连一个孩子都与你这么大的仇。“
邬元化冷笑道:”别插嘴。“
”你。“邓蝉玉正要吵闹,王仲云摆手道:”不管怎么样,去看看总没错。“
邬元化道:”我与你去。“
邓蝉玉也叫道:”我也去。“
王仲云作了决定,”元化与我同去,至于邓小姐,还是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们去去就回,万一那人没走,就危险了。“
邓蝉玉不服,”这里就不危险?“
王仲云微笑:”我只是怕那里有什么机关一类的,至于刺客,刚才我商军都来了,应该不会还在这镇里了。
“我的剑你先替我保管,回头再还给我。”邓蝉玉还待再说,王仲云已拉着邬元化转身行去。
走了一段,见邓蝉玉还站在那里,王仲云向她挥了挥手,转过镇内几个小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岭下。
邓蝉玉看着手里那把剑,剑锋明亮,映出那张俏脸上的一抹红晕,她抬起头,朝山岭的方向挥了挥手。
王仲云没有看见她的举动,因为,他已经站在了那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