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世家情仇: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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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宫嫔列贯行(上)

“是三弟啊,二哥还以为你不来了。”御之烨显然被扫了兴,勉强笑道,“可惜你来得迟了,哥哥我这里歌舞阑珊,已经要歇下了。”

御之焕道:“如此,弟弟送二哥回府休息,算是将功折罪。”

御之烨摆摆手道:“我吃酒吃得也乏了,今晚不回去了,你若还没玩够,我叫人安排一席给你,明日我们再一道玩玩。”

“二哥一晚如此酣畅,想必这乐班舞姬是出色的。弟弟斗胆就要这一席,二哥可舍得割爱?”御之焕招牌笑意款款。

御之烨呼吸之间却有些不耐了,回道:“改日吧。二哥今晚不想再换人了,实话告诉三弟,二哥今晚就点这女娃来侍寝。但也不会亏待你——石玉娘?”

石玉娘一脸闯祸的表情进来。她方才已经听得端倪,悔不该让这个杜娘推来的丫头上场,谁料到本想赚一票,却惹来两个王爷争风。“奴家在,王爷请吩咐!”

御之烨道:“最好的舞姬两名,今夜陪我三弟,不得敷衍!无关人等都退下吧。”

御之焕默然不语。

石玉娘唯唯诺诺,眼神示意乐班都撤退,只留衣衣在室内。她为难地瞧着衣衣,一脸泥菩萨过河的神情。衣衣眼睛停留在御之焕身上,并不理会她。她又偷偷看了御之焕一眼,决定把这个不知烫手与否的山芋留给御之烨安排,自己先去找最好的舞姬两名。

萧一捂着鼻子,对御之烨躬身,倒退着走出门去。谁知一只脚刚倒退着出了门槛,就被正往屋里冲的冒失鬼又横撞了一下,立刻摔了个马趴。“你……”他一边爬起一边想指责来人,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而是径直走到羲南王身边,附耳说话。

“知道了,你先回吧。”御之焕点头道。

长随回身看了萧一一眼,单是带点歉意地一揖手,没说话,转身就走了。萧一见羲南王神色郑重,也不好贸然追那长随,只得也先退下,此番是正着走出去的。

“二弟有事?”御之烨觉出异样。

“是,今夜将去宫中陪侍,便不能在此陪二哥了,还请二哥原谅弟弟。”御之焕欠身道。

“……宫中有事?”他问。

御之焕摇头:“无事,只是陛下随性而已。”

“陛下往常也偶尔唤你进宫陪侍,想来你最幼,素来也疼你。长大了也还是一下断不了习惯的。去吧,我这里没什么要紧。”御之烨抬抬手指,“改日再来罢。”

“是。弟弟告退。”施礼之后,御之焕自始至终没有看衣衣,转身便离开了这间雅座。

室内一晌的寂静之后,御之烨忽然扬袖把罗汉床炕几上的酒杯茶盏果子碟都“哗啦”扫到了地下,铿然碎响,瓷片撒了一地,跳溅到衣衣裙子上。

“哼,陪侍!”御之烨脸色早已阴阳两换,怒目粗气,完全忘记了衣衣存在,径自冷笑,“来人!”

斫北王的亲随立刻进门:“王爷!”

“回别府。另去叫萧一立刻向太医院王院使询问,内宫发生何事。”御之烨起身,自理衣冠,经过衣衣身边时,略停了一步,看着她的脸,说了一字:“赏。”便拂袖而去。

亲随们立即应声,把两锭银子放进衣衣手里,急匆匆跟着斫北王出门。

※※※

衣衣掂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倚着窗户向外闲望。

昨夜是石玉娘焦头烂额的一晚,最后虽然不了了之,她倒是没有忘记来找衣衣算银子。斫北王给的二十两的银锭被她收了去,返回一袋成色普通的银块。杜娘心有余悸地陪着衣衣回了公馆,又心有余悸地离开。衣衣彻夜未眠,把一袋银子都摸得温热了。清晨盥洗用饭过后,她熏香弹琴,却免不了心乱如麻,不能继续,索性放弃。

秦檀仍然不见踪影。但云山也没有来。她知道,这公馆的周围必然是有足够的人在监视的,不然他们不会连一个人也不留,都各自去忙。今日,距离玉弓将军返回青虎关,大约还有四天。她已经有银两可以还给他。偿还的意义远远大过银钱本身,如果如她所说,从此形如陌路,她是否就可以彻底忘记自青鳌山下开始就萦绕在她心头,但凡想起便胸口钝痛的影子?

傍晚时分,秦檀回来了。

衣衣见到他时,他正从自己房里出来,一边还在整理网巾发带。

“重新梳妆,免得吓人。”秦檀微笑,看着她,“我想你有话对我说。”

“昨晚是秦大哥吗?”她望着他双眼。

秦檀轻轻摇了一下头。

“你们早就知道的,是不是?”衣衣问。

“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不阻止你?我是想阻止你的,但是他不让。”秦檀双手撑在楼廊栏杆上,望着一楼忙着摆饭菜的馆吏,“他说既然你想,就让你做吧。除非你有危险,否则都不要做声。”

“那么昨夜他欲擒故纵,让斫北王离开,也是早就想好的了?”衣衣又问。

“他之前就与陛下说好,晚间陪侍宫中的。不管用没用这一道口谕,他当晚肯定是去宫里的。既然斫北王不肯松手,他又不能硬来,反而招惹疑心不是?所以用一用也未必不好,反正陛下也是知道的,不怕口风不对。”秦檀忽然转过头来,看她,“话说回来,我很讨厌你穿那种衣服,这种事以后不许做了。”

“你看到了?”衣衣脸一烧,尴尬道。

“在房顶上远远看了一眼。未曾有他看得多,所以想来他比我更生气才是。”他摸着下巴说。

衣衣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银袋递给秦檀。秦檀不接,问:“这是做什么?”

“帮我交给玉弓将军,他知道的。”她说。

“这就是你与过去告别的方式?或者说,”秦檀几近忧伤地看着她,“这是你与师弟告别的方式?他希望你厌恶他忘记他,于是你就照做?”

“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与他没有关系。”衣衣抬高手里银袋,“拜托你,秦大哥。”

“你真的想好了吗?”秦檀仍然不理会她手里的银钱,盯着她倔强的双眸,“后天,你就要离开公馆了。陛下已经准备好要见你。”

“如果有封后大典的话,太主是不是会来?”衣衣问他。

秦檀语速缓慢而沉重:“不会有封后大典了,衣衣。陛下根本都没有提及此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补一个葬先皇之礼吗?”

“……他,想做什么?”衣衣睁大眼睛。她见过一个又一个欺骗,听过一件又一件阴谋,已经能够嗅到不祥的味道。

“所有的人目前都比我乐观。”秦檀眉心凝起,“我父亲在澍阳郊外,这几日忙过以后,我要去与他商议。陛下如有另外想法,他应该会知晓才是。”

“秦伯也在澍阳?那我……”衣衣话未说完,看见秦檀摇头。

“他之所以隐居起来,就是不想被一些人知道。你就不要去了,你要忙的事还很多。今日明日,把宫外的事情都了结,后天一早,会有人接你。”秦檀这才取过她手里的钱袋,“如果我没有被他拿这一袋银子砸破头的话,到时我会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