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以为本少爷温文尔雅,谦恭带人吗?一些尔虞我诈的手段不屑拿出来对付你这胸腹有点墨水便自以为才高八斗的“才子”罢了,踩子才还不多。见吴芸儿脸色羞愤,就要站起怒斥,乐文谦连忙将吴芸儿拉住:“芸儿,何须跟这有眼无珠之人一般见识?”
“可是?”
乐文谦挥挥手,看向袁武德:“今科举子第二名?果然有才。想必袁才子将圣贤之书读的烂熟于心了吧,询问袁公子一个问题,不知六艺为何?”
厅中众人听的乐文谦询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着实疑惑,却也不敢多言。
“诗书礼易乐春秋!解元公便是连这些动不知吗?”袁武德冷笑一声,随口占来那么一个对子,袁武德心里也着实满意,愈发趾高气扬。
“不错,又请问袁公子可有女性亲眷?”乐文谦又问道。
“家母尚在。”
“其相貌若何?观袁公子相貌只怕年轻时候也是远近闻名,艳若桃李吧?”乐文谦又笑道。
“家母现今虽年华老去,但家母年轻时候也是一方大家闺秀,现今年高德劭,相貌却也不输于一般女子。”袁武德自得道。
众人早见袁武德模样,相貌清秀,显然家中双亲相貌非陋,只是愈发疑惑乐文谦为何这般询问。
“如此说来老夫人现今亦当的起风韵犹存了?”
“哼。”袁武德自得叫了一声。
“如此甚好,既然如此还请袁公子代乐某向令堂问好,翌日乐某将准备足够聘礼上门求亲!”
乐文谦此话一出,厅中众人轰然震住,这话何解?求亲向谁求亲?也不曾问过袁公子家中是否有尚未出阁的女子啊?
袁武德亦是一愣:“我家中仅母亲与袁某相依为命,你向何人求亲?”
“向你母亲啊!”乐文谦冷笑道。
“大胆!”袁武德暴喝一声,猛的在桌子上一拍,身子站起,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你,你竟这般辱我?我,我……”
厅中众人也是听的骇然,怎料到堂堂解元公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语?
乐文谦淡淡道:“你母亲既然长相不陋,我为何不能求?”
“混账,家母岂是你可以侮辱的?乐解元,你若不说出个丁卯来,小生便是血溅三尺也要保的我母亲大人清白。”袁武德怒声道,眼神在左右逡巡,便似要寻一跟棍棒。
“你母亲不可求,我娘子便是你可求的?六艺之礼为何?你可明白?你母亲年高德劭,便是这般教导你的?”乐文谦突然站起,对着袁武德大声喝道。
“什么?她是你娘子?怎地不曾盘了发髻?”袁武德怔怔出声,想要发作的怒火顿时被压了下去。
“此事何须告知你知晓?再者芸儿乃是本公子未婚妻,又何须盘发髻?莫非此事也要诉说于你?我二人亲昵之态度众人皆见,便是唯独你不知吗?是你有眼无珠还是不知礼为何物?芸儿,将你手上戒指亮出来。那戒指便是送于我未婚妻的定情信物!”乐文谦大声喝道。
吴芸儿听的之前乐文谦要求取他人母亲,惊骇的小口圆张,但此时听的文谦哥哥当众宣布自己是文谦哥哥的女人,心里瞬间被幸福感填充,只恨不能现在就扑入到文谦哥哥环抱中。听的文谦哥哥吩咐,连忙将戒指亮了出来。
这戒指虽然是月英姐姐所送,但吴芸儿却是知道这枚戒指的意义,虽然娇羞,却是勇敢的将戒指亮出来。
这枚戒指完全非现在流通与市面上的戒指可比,上面嵌着一块水晶般的东西光彩夺目,而且轻巧的嵌在玉指上,只觉相得益彰,秀美,雅致无比。
一些举子亦知道戒指此物,更多是商人戴在大拇指上,亦称扳指,在一些少数民族边荒之地亦有人带戒指,不过其意义并未广泛流传开来。此时瞧见这枚从未见过的戒指,皆是一怔。
“这戒指乃是甄氏珠宝行能工巧匠费时半月时光打造而成,不仅精巧雅致更是寓意深刻。在西洋国度中,戒指代表着真心,恋人相陪佩戴。而我在我国亦有类似说法,戒指与心脏相连,戴上这戒指,为你而戒心。圈住一个你,圈住一个我!”乐文谦说着将左手也亮了出来,上面同样是一枚戒指,不过样式和吴芸儿手上的又自不同,虽然不如吴芸儿手上那枚夺目,却更兼大气,沉稳。他声音清润,柔情饱含其中,似低沉,却又让四周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西洋国度,众人自然是听过的,本朝开国时候三宝太监郑和曾七下西洋,访问几十于国度,彰显我大明天朝上国雄风。此时听的这东西是舶来品,又听到里面意义这般非凡,此时见两人手上戒指必此辉映,真若两个真情男女相恋而互为彼此戒心。厅中众人心里第一时间不是感觉此举大胆,惊世骇俗,而是感觉一股浪漫的情怀在厅中散播,蔓延。
这金陵之地,秦淮河上数位清倌人名声之盛大明广传,才子小姐结伴交游已然成为风尚,远非其他地域寻常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风气着实开放,女才子,女丈夫辈出,更有大明第一女将军秦良玉亲自上阵杀敌,鼓舞一众女子,亦有西厢记等书广传,女子地位虽然依旧低微,但一些敢于抛头露面的女子却也不至于被众人鄙夷,反倒颇令人敬佩。
见这两人同时佩戴戒指,争相夺目,宛若一对璧人,心中羡慕之余顿觉袁武德夺人所好,此举着实无礼!一些感情细腻的举子更是对袁武德怒目而视。亦有一些年轻公子见吴芸儿手上戒指光彩夺目,心中喜欢,寻思着日后去甄家买这戒指。
远处吴昌时听到此话,心头火气顿时涌起。虽然认识不过一月时间,但早已看清楚乐文谦是一个比老狐狸还要精明之人,这话说的深情厚谊,似是在对彰显爱意,实则却是在逼迫自己,乐文谦和自己女儿成了对璧人,却是怎么也分不开的了。若仅仅是这样,吴昌时倒也忍了,可恨的是乐文谦同时顾念着甄家那女子,说这戒指是从甄家购来,分明是在给甄家货物做宣传!此心着实不诚。吴昌时下意识的朝一旁刘士祯看去,却见刘士祯面色淡然,不知思索着什么。
袁武德面色涨的通红,感觉四周众举子视线看来,满含着讥讽,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毁了道德伦常的事情,忍不住大叫一声:“乐文谦,你莫信口雌黄,不过是一个对子哪里有这么多说道?你,你分明是在刁难于我。”
“笑话,文谦哥哥根本就不愿搭理你,何来刁难之说?”吴芸儿忍不住娇声斥道。
“你,不敢对对?”袁武德涨红一片,怒视着乐文谦,看也不敢看吴芸儿一眼。
“文谦哥哥根本不屑于你说话。”吴芸儿忍不住叫了句。
“芸儿?”乐文谦连忙叫了一句,这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对不出来?附在吴芸儿耳旁悄声说了起来。
湿润的气息扑在耳朵上,仿佛文谦哥哥的小嘴亲着耳朵一般,吴芸儿身子一阵酥麻。又是这般大庭广众的,刚才那股勇气顿时消散,若不是靠着桌子,只怕已是站立不住。
乐文谦说了一遍,见吴芸儿耳朵红红的,连接到了脖子,羞意布满脸颊,便是身子都快站立不稳,哪里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听了进去:“取文房四宝来!”乐文谦大声喝道。
鹿鸣宴虽然仅仅是举子中举后的宴席,却也要记录在本州的州志中,自有一旁提笔记录的官员连忙将纸笔取了过来。
众人自然知道这是乐文谦要写下联了,纷纷瞧了过来,虽然距离颇远,却也伸长了脖子。
很快,几十个字一书而就,仔细看了看,乐文谦微觉满意,虽然练字仅仅练习了三个来月,但至少已经可以看得。
见乐文谦放笔,众举子脖子伸的更长了。
“芸儿,来将这几个字念一念。”
“有米便是粮,无米也是良,去米添个女,添女便成娘,老娘虽爱子,子不敬老娘。”吴芸儿慢慢念道。
吴芸儿的声音清脆,而且念的甚慢,众人听的清清楚楚。上联:有木便是桥,无木也是乔,去木添个女,添女便为娇,阿娇休避我,我最爱阿娇。下联:有米便是粮,无米也是良,去米添个女,添女便成娘,老娘虽爱子,子不敬老娘。不仅工整对仗个,更是骂了回去。而更巧的是袁武德刚才轻薄吴小姐,现今这副下联完全是用吴小姐的口吻骂回去,着实精妙。
“好,好个老娘虽爱子,子不敬老娘!”一人大声赞道。
“是冒公子,是冒公子!”几人小声叫了起来。
众举子慢慢品了品,这才察觉为何之前乐公子要提及袁武德老娘,原来乐公子早就对出了下联,根本是在戏弄袁武德。但想想袁公子刚才行径,弄得这般下场只能说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