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乐文谦,吴芸儿的视线中。
“芸儿,回去吧。”乐文谦柔声说着,轻抚着吴芸儿脑袋,小丫头没什么大小姐的娇贵脾气,看起来做事大大咧咧的,许多地方却也带着小女儿的细腻。
“嗯。”
两人转身准备回府。
“乐公子,乐公子……”突地,一个声音大远远传来。
乐文谦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迈着大步急速抛过来,路面上许多地方凝着水迹,那家丁看也不看,双脚踏在水中,急匆匆的往过赶。
“砰!”家丁突地一脚踏空,接着身子摔在地上,顺着地面平滑了过来。
乐文谦连忙将吴芸儿护在身后:“哗哗”声响起,地面上水迹溅了乐文谦一身。
家丁匆匆从地上爬起,只见膝盖处裤子已经磨破,鲜血淌了出来,脸上更是青白相接,污水挂面。只是家丁却顾不得这些:“乐公子,小姐叫小人来寻您,我家老爷逼迫小姐嫁人,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啊!”
“你家小姐是谁?”吴芸儿从乐文谦身后站出来,有些不满的叫道。
乐文谦抹了把脸上的污水,也顾不上恼火:“你家小姐是谁?”
“小人是甄府上的,我家小姐说了乐公子你……”家丁连忙叫道。这家丁有些急,说这话忍不住比划起来,袖子上的污水顿时溅射开来。
吴芸儿连忙躲到乐文谦身后,家丁见状吓了一跳,话也不敢说了。
不是已经有了休书吗?想来是甄老爷想要和府尹拉关系,混账,为了利益连女儿都不要了:“走。”乐文谦也不多说,当先便走。
“是,是。”那家丁脸色一喜,连忙当先带路。
走出几步,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文谦哥哥,骑马去吧。”
甄府和吴府距离着实有些远,骑马会快许多。见吴芸儿虽然有些不满,却没有丝毫犹豫模样,乐文谦心头一暖,芸儿这丫头虽然吃醋,但却不会乱吃醋:“大哥很快回来。”
说罢,拍马急速前去。
一盏茶时间过后,乐文谦来到甄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门前聚集着好几个家丁。
大白天的紧关着房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怕琰儿跑了?“乐文谦求见甄老爷。”乐文谦来到门前,报上自己名号。
几个家丁都是熟人,见过乐文谦,虽然见此时乐文谦十分狼狈,但解元公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一人连忙进去禀告。
不多时,房门打开,那家丁邀请乐文谦进去。
乐文谦暗舒了一口气,对方若是铁了心巴结府尹,根本不理睬自己这个解元,那可难办了。
来到会客室,只见七八个人已经坐定,最上首一人约莫五十左右年纪,身子发福,一双眼睛眼泡颇大,看上去没什么神采。此时打量着乐文谦,双目却似不曾聚焦一般。倒是下首一人,眼神阴鹜,身子干瘦,一副精明强干模样。另一侧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乐文谦对那人微微点头,正是甄世章,章爷爷。
两人下首是一些三十几许的男子,还有几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上次乐文谦看到的那个和甄琰颇为不对的甄宝也在其中。位置坐的颇为靠前,似乎是年轻一辈中的领袖人物。乐文谦仔细找了一圈,并不见甄琰的踪迹。
这情形哪里是待客,分明是审问犯人。
乐文谦往客厅外一站,并不急着进去。
现今他身为解元,这些人都是些商人,地位远逊于乐文谦,主动来拜见,这些人反而做出这么一副会审模样,乐文谦心中也是有气。再者,若是真的不惧怕自己,刚才也不会邀请自己进来,只怕他们和府尹大人拉关系不是那么顺利。现在这幅样子,分明是在唬人。
几人对峙了几息功夫,那精瘦男子站了起来,哈哈一笑:“乐解元大驾光临,敝府瓶壁生辉,来呀快上茶,上好茶。”
乐文谦笑了笑,迈步走进客厅。
“想必这位就是琰儿小姐的父亲,甄伯伯吧,文谦有礼。”对方既然认怂了,乐文谦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热情问候起来。
那老人站起身来:“乐公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金科解元,才学之高,金陵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人必然平步青云,官路亨通,老朽先恭喜一声。”这话虽是恭喜,但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神采,如同那一双无神的眼睛,听来令人感觉慎得慌。
“甄伯伯,谬赞了。”乐文谦回了一句。仔细打量起甄家兴来。
接下来几人纷纷做了介绍,甄琰的父亲唤作甄家兴,那精瘦汉子是甄琰的二叔甄家茂,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实际上却已经五十有余。其余众人皆是二人子侄辈。
介绍完毕,一众人都是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乐文谦,唯独和乐文谦相熟悉的甄掌柜脸上带着一些忧色。
见众人纷纷作者介绍,却不退下,依旧是那会审模样,乐文谦知道这些人只怕想要主动做些什么了,尤其是那甄琰二叔甄家茂,商人的精明模样流露无遗。
“不知乐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甄家茂说道,不待乐文谦回答,又道:“明日,我家琰儿出阁,若是能够请到乐解元观礼,我甄家定然荣光万分。”
“哦?文谦和甄小姐也有些交情,第一眼见甄小姐便惊为天人,不知道哪位公子能够有幸将甄小姐娶进家门?依乐某看来,若无一个显贵出身,非正室身份不可。不知哪位公子有此福泽?”乐文谦笑道。刚才乐文谦在话语中稍稍一停,眼见对方要搭话,马上将后面部分说出。
甄家茂喉咙动了动,想要说出的话却被压了回去,脸上出现一丝恼色。甄家兴却是自从说了那一句话后便不再说话,一双无神眼睛盯着乐文谦,也不知聚焦于何处。
乐文谦说罢,看着众人,想要看看众人什么态度。尤其是那甄家兴,甄琰的父亲,想要看看此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然而甄家兴眼神空洞,根本看不透此人。
甄家茂接过话来:“乐解元说笑了,我们甄家虽然生意便即全国,但说来说去,我们终究是一介商人,士农工商,这商人地位最低,想要与您所说的达官贵人结亲,只怕对方看不上啊!”
“哦,这倒是。我前些时候听吴昌时,吴大人说府尹公子拒绝了一门亲事,甚至亲自写下了休书,据说那家人便是商家,着实可惜啊。”乐文谦又道,眼眸在几人身上扫动,只见甄家兴双眼依旧空洞,甄家茂等人却是怒火布满脸颊,倒是老掌柜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甄家茂打了个哈哈:“是吗?还有这等事情?不过据说那是府尹大人答应的婚事,这件婚事想要取消还得征得府尹大人同意吧!”
“哦。按照您这意思,那么这休书该府尹大人写才算是奏效了?”乐文谦笑道。
甄家茂面色微变,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他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这话语里面的漏洞?
乐文谦冷笑一声:“这事情倒是有趣了,一门婚事,儿子已经写了休书,那么两人便不再是夫妻,彼此互无瓜葛,此时便是圣上也管不到,但是那公子的父亲却能够管到,难不成此人比皇上还要大?”
甄家茂大怒,不过是一件小事,哪里和皇上扯上关系了,但是这话却不好辩驳。
“解元公果然好口才。皇上乃是不屑去管。婚嫁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能说和父母没有关系,既然父亲大人不允,子女怎能擅自行事?”甄宝插话道。说这话,自命风流的扇了扇扇子。
乐文谦瞥了甄宝一眼,刚下过雨,路上积水无数,这个时候扇扇子,还真是骚热的很呐:“甄兄恐怕看书看得少了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结下这门亲事时候的话语,已然结下这门婚事,便是小两口之事,对方既然写下休书,便是断绝这门婚事。甄兄还是多看些书为妙!”对此人,乐文谦着实厌恶,堪称欺负自己老婆的罪魁祸首,言辞间也懒得给此人留面子。
甄宝扇子“啪”的一声,合上,牙齿紧咬住双唇,看模样,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趋势。乐文谦冷笑一声,鄙视的眼神不加任何掩饰的投过去。
“乐解元,这婚嫁之事终究是我甄家的事情,乐公子你虽然贵为解元,但似乎也管不到我们的家事吧,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似乎解元公还不是官呢?”甄家茂突地叫道,一脸得色。
乐文谦嘴角划起一丝微笑,这甄家茂自己倒是小觑了几分,居然跳出了自己营造出来的框子。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甄二伯说的不错,只是看到琰儿小姐那般娇女不能嫁个如意郎君,作为朋友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不知甄伯伯您是何看法?”乐文谦问道,这人自从最开始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一言不发,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