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女说了几句,乐文谦再次睡去。此时是真的累了。
五更时候乐文谦醒了过来,身上伤势本就不重,此时下的床来,除了感觉伤口微微疼痛,倒也没什么大碍。
刀利于砍,剑利于刺。是以一般说来刀砍在身上的伤势比之剑刺在身上的伤势要轻些,加上乐文谦曾经可是砍过来的,自然知道在打斗中如何避免受伤,一刀砍下去就是多条长长的口子,实则连骨头都没有碰到。此时三女见乐文谦可以下床,而且身上纱布不再溢血,稍稍放心。
乐文谦去看雷横等人,只见众人已经包扎完好,此时也都醒了过来。那些黑衣人实力着实一般,众衙役对上并没受多大伤害,也是身上流了几条口子,没伤到筋骨,而那两名高手手下没有活口,是以现今众人的伤势都算不得重。乐文谦与众人说了些话,吃了些早饭,雇了辆马车往府尹府行去。有那千户说些情,事情会容易许多,是以乐文谦并不愿让那千户难做,众兄弟也都明白,自然没多言。再者平时卯时点卯,也都知道规矩。
马车缓缓行走,来到府尹府时候刚刚卯时,应天府尹尚未升堂,千户等人却已经等在堂外。
千户见到乐文谦等人依言而来,心头悬着的石块放下。随即却又是微微觉得有些歉疚,此时府尹尚在睡梦中,并未升堂,少不得需要乐文谦等人登上一段时间。
乐文谦笑笑,并不介意。这千户虽然是府尹属下,实则并非府尹直系下属官员,乃是应天府都指挥使麾下官员。府尹大人虽然总览应天府事宜,但这都指挥使却直接听从兵部,虽然级别低了府尹半级,但两者之间又非简单的从属关系,一定程度上相互钳制。
这千户能够这么早来到衙门前等候,足见此人诚意。
“还不知道千户大人尊姓大名?文谦失礼了。”乐文谦笑道。
千户一脸惶恐,对方可是解元,而且是朝廷大员的乘龙快婿,这般礼下于自己虽然感觉荣幸万分,却也感觉有些慌乱,连忙叫道:“免贵姓王,王德忠。”
“王千户,这么早着实辛苦了。”
“乐解元,客气,客气。”
说了一阵子话,渐渐熟络起来。雷横等人也知道这人不算个小人物,不说曲意逢迎,却也不时搭上几句话,渐渐的关系缓和了些。
又等了一阵,终于等到府尹大人升堂。
古时候一地之长负责初军事外所有事宜,县官升堂办案属于司法方面的事宜。一般而言非县令不办案,不过府尹不同,府尹同样长官一地司法,科教,税收等事宜,不过因为是掌控的是两京之地,品级要高些。
刘士祯升堂,得知发生死伤十余人之大案,大惊。十余具尸身抬上来顿时将整个衙门震动,大清早门外聚集无数百姓观看。虽然北方战乱连年,但是在这江南之地依旧纸醉金迷,安泰闲逸,数年不曾见过这般大案。而且涉及到今科解元,更是非同寻常。
刘士祯自然认的乐文谦,心中对乐文谦的观感很不好。一者因为谢炳晨的缘故,二者因为儿子上次受惊一事。
都知道乐文谦被府尹大人的公子暗害,受了重伤,作为堂堂府尹,迫于民众压力,尤其是吴昌时的压力,刘士祯不得不将那家丁严惩,虽然没有直接惩治自己的儿子,但是意义却相差不大,那一事上相当于对吴昌时低了头,对乐文谦低了头。堂堂一府尹大人,岂能受这般羞辱?刘士祯虽然懒于政事,喜欢花酒,却也难以忍受这般难堪。
其后儿子本来要迎娶的一房小妾被人搅了,又是那乐文谦所为,只是碍于之前一事,而且乐文谦身为今科江南解元,莫小看这解元身份,有时候是可以直达圣听的,加之其和吴昌时关系密切,吴昌时这个人可不简单。深恐有人说自己公报私仇,是以一直隐忍。再者,金陵府尹一职本就位高权重,而且地处江南,油水极大,觊觎这个位置的人比比皆是,刘士祯也不敢轻易动手报复。不料现今发生这样一件大事,而且事关乐文谦,十几人的命案,便是吴昌时也保不住乐文谦,刘士祯顿时感觉到报复的机会来了。
惊堂木重重一拍,一直醉眼惺惺的刘士祯眼睛中摄着一道寒光:“堂下何人?”
“威武!”两侧衙役出声叫道。说中刑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阵密集的令人心脏为之一紧的“蹬蹬”声。
“学生乐文谦见过府尹大人。”乐文谦拜了一拜。雷横等人则跪在堂下。
“千户大人,将事情详细道来。”
“是。”王德忠连忙将当时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详细的说了他们在吴府发现许多黑衣人尸身,以及诸多厮杀痕迹等事情。至于雷横擒拿住王德忠一事略过不提。
早有师爷将乐文谦准备的状子呈上,刘士祯一面倾听王德忠千户叙述,一面看着状子。
王德忠话音一落:“砰!”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刘士祯眼中露出一道寒光:“千户大人,此话可句句属实?”
王德忠微惊,看了乐文谦一眼,见乐文谦一脸淡然,当即道:“句句属实。”
“哼,传冒辟疆,董小宛,甄琰,吴芸儿,柳月英,甄家茂!”刘士祯大喝道。
乐文谦面色微变,似乎用不着传这么多人吧?这些黑衣人已经摆在了公堂上,而且刀剑都在尸身左右,一身黑衣打扮其目的为何一目了然,有自己等人的供词,又有千户大人的佐证,此案何须这般大动手脚?
刘士祯眼中冷笑,真当这金陵府尹一职是那么好坐的吗?干的好了,别人想方设法的将你提升,可是上面可有许多品级虽高,却没什么实权的职位,做的不好,随时可能被撸了,唯有不显山不显水才能在这个位置上不断做下去。
这可是十几人的命案,岂能听你们一面之词,即便真如你们所说,本大人也有的是办法治你。
不多时,柳月英,甄琰,吴芸儿,董小宛,冒辟疆等人带到。接着甄家茂的尸体被抬了回来,同时那传信的衙役一脸惶恐之色:“大人,甄家几十口全部惨死。”
“什么?”刘士祯面色大变。这次命案之大大大超出刘士祯估计。
“将这些人收押,随本大人去甄府。”刘士祯喝道。
“大人,且慢。我等乃是告状之人,断无将我等收押的道理。学生等人可以在吴府等候,大人若要传唤随传随到。”乐文谦连忙叫道,被收押,岂不是要入狱中受苦?这刘士祯果然暗中玩阴的。只是没想到甄府几十口人尽数死亡。不过想到那个离开的蒙面高手在离开时候将侵入到吴府的黑衣人尽数击杀,可见那人之狠辣,甄府之人定然是他下的手。
刘士祯暗怒,只听又一人叫道:“我们是受害人,你这金陵府尹是怎么当的,居然还要收押我们?”正是性子娇憨,不知畏惧的吴芸儿。
刘士祯自是认为吴芸儿,见对方一脸不屑模样,更是怒火,只是这吴昌时着实有些能量,而且现今传回消息,不过一个礼部员外郎却能够进入大军做监军,看似前往北地做监军是个苦差事,但一旦返回便是大功一件,必定升官。其他人要捞到这个监军可不容易。更何况监军又不上前线,可以掣肘将军,权力又大,又没有危险,分明是去捞功劳了。
鱼泡眼微微一转,看到两个纱巾蒙面的女子,知晓其中一人是甄琰,不由冷笑一声:“甄府出了如此大的命案,为何甄家小姐无事?本官怀疑此次甄家命案和甄家小姐有关,来啊,将甄家小姐拿下!”
“大人。甄琰一直和乐某在一起,根本没有下手的时间,而且甄家乃是其娘家,娘家被害,甄琰更是受害人,为何要将甄家小姐收押?仅仅因为大人一个怀疑,便将好人错论,大人,您这样做岂不是金陵百姓惶恐?若是日后谁家中出个什么事情,那他的亲人时刻相伴在其左右,是不是就嫌疑最大了?”乐文谦冷声道。
“放肆!”惊堂木重重一拍。刘士祯眯着的眼睛彻底睁开:“本官还用不着你教本官断案。”
“大人,您自然用不着学生教,学生不过是提个建议。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难不成大人认为自己比夫子还在厉害?不需要任何人的教诲?”乐文谦横眉怒对。甄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若是被压入牢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看似刘士祯秉公断案,实则根本是在公报私仇,将对自己的怨恨发现在自己亲人身上。
刘士祯冷笑起来:“乐解元认为本官做的不对,那么乐解元认为应该怎样做?”
乐文谦心头一惊,这话里面暗藏机锋啊!之前是彻底小看了这刘士祯,能够成为两京之一的一地最高行事长官怎么可能是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