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房间里,柳月英,甄琰,吴芸儿三女这几日一直担惊受怕,精神压力本就极大,看到乐文谦受那么重的伤更是心绪激荡,终于将乐文谦伤口包扎完毕,发觉相公的伤势确实不算太重,又惊又喜,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顿时困意袭来,或趴或倚的围绕着乐文谦睡了过去。
董小宛心中自责难过,而且今天之事给了她极大震撼,虽然已经在秦淮河上成名,与早有名声的柳如是姐姐并列,但终究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脑海中一时想着之前经历的危险,又想着乐公子对自己的帮助,又暗暗自责,房间里几人沉沉睡去的时候,唯独她一人还清醒着。
听到门外那千户声音,董小宛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叫醒几位姐姐吗?可是看几人困顿模样,心头不忍,听到门外怒吼声响起,似乎要大打出手,心头愈发慌乱,忍不住轻声叫了句,推了推甄琰的身子。
在这几人中,董小宛和甄琰最是相熟,也知道琰儿姐姐虽大她不足两岁,却早已经独当一面,当下只得向甄琰求助。
甄琰尚未醒来,倒是乐文谦醒了过来。
乐文谦身上伤势根本不重,只是因为心情的激荡,一些自责发问而让精神疲惫,加上失血所以昏厥了过去,被三女一翻包扎,引用了些补品,加上心头并未完全放下,是以先醒了过来。
“董姑娘?”乐文谦疑惑的叫了一句。
发现乐文谦醒了过来,董小宛又惊又喜。连忙指着门外,想要解释外面的情形,乐文谦已经发觉外面刀兵声响起,大惊:“难道外面还有敌人?”
“不是,不是,是官兵,他们想要将你的人抓走……”董小宛连忙解释起来。
乐文谦心神稍松,不是匪类便好。便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道大吼声响起:“都别过来。乐公子醒来后雷横自然后和众兄弟前往衙门,现今谁也勉强雷横不得。都退后,否则这位大人有个什么不慎,莫怪雷横手硬!”
糟糕!雷横为了自己和那些人顶上了。为了自己,雷横此举可是在拘捕啊!乐文谦连忙大叫一声:“雷横,不要冲动。”
“乐公子,是乐公子,乐公子醒过来了。”雷横等几人欢喜的叫了起来。
“快扶我出去。”乐文谦对董小宛喝道。
只是刚才那一声大叫已经将柳月英,甄琰,吴芸儿三女震醒,三女又哪里能够沉沉睡去,发现乐文谦要动连忙阻止。
“相公,你不能乱动,否则伤口破裂。”柳月英急声道,双眼欲泣,事实上现在乐文谦这猛的一起身,身上的伤口已经再次破裂,鲜血透过纱布透了出来。
“相公,你不能动。”甄琰,吴芸儿也是叫道,眼中满是伤痛。
见三女意志坚定,说什么也不让自己下床,只得大喝一声:“开门!”
董小宛连忙将房门打开。乐文谦一身木乃伊扮相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房门外雷横擒拿住千户大人,其他衙役站在雷横身后,便是前往甄府拯救甄老爷子,甄老掌柜的四德等人也已经返回,正站在乐文谦身后,看形势正是挟千户令众官兵。那些官兵手持火把,刀枪紧紧凝视着雷横,刀枪的寒光在火把下闪烁,气氛冷的慑人。
“雷大哥,我已经没事了。放开千户大人。”乐文谦连忙叫道,随后看向那千户:“千户大人,刚才我雷大哥一时情急,您大人大量,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文谦伤势好转后,必然与孙楚酒楼请众位官爷一翻痛饮,令有厚礼送上。琰儿。”
又是道歉,又是许诺厚礼,千户脸上冷色稍稍溶解。说到底当差的,图的什么,还不是那点油水。谁会和钱过不去?只是想到刚才在众人面前被姓雷的一招擒住,着实面上无光。自己可是一个千户,手下百八十号人,平时吹嘘的多厉害,现今不是一个小地方捕快一合之敌,岂不惹人耻笑?心头怨怒,只是想到刚才这姓雷的突然冲过来,自己挥刀砍过去,那一刀也算威猛,不但未能奏功,反而被对方轻易拿住,瞬间被擒。那一往无前的勇猛,仿佛前方便是千军万马也要崇山过去的气概,着实将自己震住。现今虽然被放开,身后百八十号兄弟做后盾,依然感觉身子有些发软。怎么也兴不起报复的念头。
甄琰心思玲珑,自然明白相公刚才叫自己的意思,连忙取了五百两银子出来。
“这是送给众位官爷们的喝茶钱,日后还有厚礼相赠。”乐文谦道。
白花花的银子送出来,五百两,对几十号兄弟来说并不多,每人不过十两左右,但乐解元都说了仅仅是茶水钱,五百两的茶水钱那要喝多少茶水,再者日后还有厚礼相赠,这可是一份大礼。千户当即借坡下驴:“乐解元既然这样说,那这事情就权当没发生过。”千户说的大气,大手一摆,气势上并不落下半分。
吴芸儿见这个时候那千户还要拿捏姿态,心中怒火,忍不住就要斥责,乐文谦连忙拉住,对方终究是个千户,也是要面子的,被自己一说马上就点头哈腰,日后哪里有面子在众手下面前立足?而且越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难以捉摸,这人这般好面子倒是相对容易对付些。
“多谢千户大人。”千户见乐解元这般给自己面子,也感觉自己面上有光,朝身后众人瞥了一眼,颇为得意,不过随即想到此次必须将雷横等人拿回去,这刚刚收了人家银子,人家又赔了礼,马上就要那人,似乎不妥?
乐文谦哪里不知道千户心思,微微一笑:“千户大人,我几位大哥都受了些伤,不若各位官爷且先回去,我几位大哥包扎一翻后,便由乐某亲自送到衙门,乐某身为此时关键人物,也是要去一趟的。再者府尹大人此时只怕还砸睡梦中,如是因为这些小事打扰了府尹大人美梦,大人怪罪下来,只怕对大家都不好。”
听乐解元说这死了几十个人的大案子是小事,千户暗暗心惊,不过也觉得乐解元说的有理,这个时候打扰府尹大人万一怪罪下来,自己也是受气:“好,就听乐解元的,不过卯时升堂时候希望乐公子和这些人都能够候在堂外。我们走。”
“千户慢走。”
官兵终于离开,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相公,相公你快趴下。”柳月英惊呼一声,发现乐文谦身后伤口完全破裂,鲜血染红了背脊。
刚才乐文谦和千户话,气势不能落了,是以强行挺着腰身,背脊发力,导致伤口破裂开,乐文谦对着柳月英几女笑笑:“没事,这点伤势算不得什么。”话说这点伤势真算不得什么,只是三女十分紧张模样,乐文谦只得听从三女安排,让下人出来给雷横等人包扎,自己则躺在床上不敢乱动。
柳月英将背脊上的纱布取下,只见鲜血又印了出来,背上两条刀口子像是割在自己心上,眼泪簌簌而落。
“月英,放心,相公没事。”乐文谦连声劝慰。几个衙役被下人带下去包扎伤口,只见董小宛站在房中,冒辟疆,雷横,四德等人站在房外并不曾离去,乐文谦便知雷横,四德要将甄府那边的事情告知自己。当即对冒辟疆微微抱拳:“冒兄,今日之事让冒兄受惊了,马六去带冒公子入厢房休息。小珠,去带小婉姑娘下去休息。”
冒辟疆待在这里早就觉得难受之极,一直被雷横等人怒目而视,此时听到乐文谦的话,连忙应了一声,想要离开,眼睛同时看着董小宛,想要和董小宛一同离开顺便说些话。
“乐大哥,小婉……”董小宛用力叫出“乐大哥”三字,经历了今天这事,董小宛感觉自己叫乐公子太过身份,乐大哥可是舍命救了自己,只是话未说完却已被人打断。
甄琰那里看不出乐文谦心思,而且四德等人正是前方甄府行事的人,她也想要知道那边情况怎样了,加上几人中就自己和董小宛关系最为亲密,连忙打断董小宛的话:“小婉妹妹,你先去休息吧,大哥还要为明天衙门的事情操心,且先让大哥静一静。”
甄琰这样一说,董小宛心头不由有些失落,同时心思灵巧的人儿,哪里看不出乐大哥是有些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失落的应了声,让小珠带了出去。
“雷大哥,四德你们进来。”乐文谦叫道。
雷横,四德等人连忙进来。四德连忙道:“乐公子,甄老爷子,甄老掌柜都已经救出。现在安排在甄府附近一间民宅中。那些地契,银票等也都已经到手,因为您说甄老掌柜可以信任,拿东西不方便携带,所以交由甄老掌柜看管。”
“很好,辛苦你们了。”
四德话语中带了一些哭腔:“我们那边没受到什么障碍,倒是乐公子您这里?”
“没事,就是一点轻伤。”乐文谦笑道,伸手将一旁甄琰的手拉住,声音柔柔的:“琰儿这下可以放心了。”
“大哥。”甄琰哭倒在乐文谦怀中。
雷横,四德几人见状,连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