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祯看了乐文谦一眼,见乐文谦信心十足,原本心里有的一点自信再次消散,着实是今天数次将自己认定为必然发生的事情推翻。多想无益,刘士祯索性将两张纸张取过,揭开纸面。
第一张只见上面写着“方三”两字。字写的比较大,便是远在公堂外面的人们也看的清清楚楚,更是大声念了出来。
刘士祯取出第二张,揭开,两个大字出现在眼前,眼睛顿时定住。难道这一切真如乐文谦所说,这么大的杀人命案和他没有丝毫干系?
众人瞧着府尹大人迟迟不打开第二张纸,纷纷伸长了脖子。
乐文谦脸上带着笑容,甄琰和甄老掌柜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两人知道写的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了。只是心里却是更加惊讶。刘三通已经暴露,只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另外一个人居然是方三!
方三虽然长相猥琐了些,但是对甄琰可是十分恭敬,顺从,当日正是他去的吴府向乐文谦报信,却没想到那另外一个蒙面人会是他?只是不知这个人身后又是哪一方势力?
刘士祯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此次看来确实和乐文谦无关了,怎的因为此人而失去了平静。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容,将纸上字迹露了出来,口中跟着叫道:“这一张上面写的也是方三!看来这次事件确实和乐解元无关了。”刘士祯脸上带着笑容,一双圆脸再次恢复昔日酒色模样,之前那些略为尖锐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
“大人英明。”乐文谦拜道。
“只是不知那方三为何要杀人?现今又不知逃亡何处?”刘士祯问道。这句话里面已经没有了机锋。
乐文谦哪里听不出来,事实上在看到刘士祯大人居然由恢复了昔日平庸模样,反而暗暗忌惮。这人倒是变色龙一个,不得小觑。想想对方能够成为三品大员,坐镇陪都,岂是寻常这人?如此说来那么之前谢炳晨影藏乌啼马一事刘士祯可能知道了,不过是装作不说。
“大人。”乐文谦同样脸上带着笑意:“此时恐怕需要大人费心了。只是甄家家大业大,做的是珠宝生意,钱财偏多,觊觎甄家银钱之人极多,当前北方战乱,甄家之银钱只怕是用来武装一个地方势力只怕也不算少了。”
刘士祯心中一动,被乐文谦这么一提,倒是警觉起来。江南富庶之地,朝廷税收大半从江南出,现今北方战乱,若说那些贼寇不打甄家主意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本官宣判乐解元等人与此案无关……”
退堂,众人散去。乐文谦带着众人返回吴府。一众百姓大声议论着,今日这一场官司乐解元的雄辩让众人佩服不已。乐文谦的大名经过众百姓口口相传,又上升至另外一个高度。日后说书人已然将乐文谦的才名排做第一,江南第一才子,压了四公子一头。
“大哥。”回到吴府,甄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扑入到乐文谦怀中,大哭起来。
甄老掌柜眼中含着泪水,那日乐公子如何维护小小姐一事已经哄传金陵,今日更是亲身体验,乐公子这般待小小姐,自己还有什么担心的,便是少爷(甄家家主)知道了,也会欣慰吧。当即带着少爷退去,将空间留给乐公子,小小姐。
“姐姐。”甄琰哭了一阵,想到月英姐姐还在一侧,因为自己这些事情,连累着姐姐,妹妹等人在公堂跪了许久,担惊受怕许久,心头满是歉意。
“妹妹,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儿不是见外吗?”柳月英笑道,心头没有嫉妒,又得只是当初相公为了自己还拄着拐棍便和叶大娘,泼皮动手,相公对自己又哪里差了?
吴芸儿却是嘟着嘴巴:“哼,让芸儿跪了那么久,以后一定让他也给本姑奶奶跪那么久!”听着吴芸儿的话,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尚且是晌午时候,这官司告一段落,众人都感觉紧张的心绪彻底放松下来,深秋时节本是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时候,此时却感觉天清气爽,通体舒泰,比之烟花三月的春日还明媚了许多。
甄琰知道这次事情雷横等人出力甚多,中午亲自下厨,柳月英帮忙,吴芸儿也想动手,不过在短短半盏茶时间内染成一个大花猫之后便退了出来,瞧见吴芸儿这幅模样乐文谦哈哈大笑,雷横等人见了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出来。
吴芸儿哼哼几声:“想笑就笑别憋坏了肚子。”
雷横等人顿时大笑起来。这一番大笑,见众人心头因为三位兄弟的死而产生的阴霾消去不少。众人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生者终究还是要活下去,只是总有些难以介怀,此时倒是放开了许多。
吴芸儿也不恼,并未因为这些人是衙役身份而傲慢,小觑。这也正是乐文谦喜欢,欣赏吴芸儿的地方。雷横等人虽是对乐文谦三位夫人恭敬不已,私底下各自心里也是有些各自评价,吴芸儿小姐虽然不及大夫人亲和,二夫人明艳,却最是可爱,而且和众兄弟没什么隔阂,仿佛邻家小妹一般,心里都是喜欢。
为等多久,饭菜端上。
甄琰亲自为雷横等人敬酒。雷横等人大惊,连呼使不得,乐文谦知道这个时代人们那深深烙印到骨头里的规矩,也不勉强,代甄琰和雷横等人喝酒。众人之前和乐文谦喝过,早只奥乐公子是海量,说了几句话,吃了一些菜,便即拼起酒来。
这一餐,众人吃的酩酊大醉,心中没什么担忧都放开了,席间自是快乐自足,不见丝毫约束。两个多时辰后,这一餐方才算是散了。包括乐文谦在内,纷纷大醉睡去。
约莫花灯初上时候,众人纷纷醒来。来到金陵已经五六日之久,只是这些天一直忙碌着,众兄弟们来时候想的夜游秦淮一直不能成行,乐文谦当即带着雷横等人泛舟秦淮上。
三女中倒是吴芸儿是个小醋坛子,知道文谦哥哥要去秦淮河上玩,嘴巴顿时高高撅着,不过被乐文谦在众人面前抱了抱,便即羞涩的跑开了,小丫头也知道这不是吃醋的时候。
终于来到这久负盛名的秦淮河上,只见河床上花船遍布,有大有小,有装饰典雅大气奢华亦有一些小家碧玉般轻巧,众人在船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往来穿梭的花船顿觉目不暇接,四德几人打着趣,将一个看的入了迷的衙役推下了河,惹的众人哄笑。
逛了一阵子,雷横一声长叹,其他几人心有灵犀一般亦是一声长叹。
如果说之前,众人关系还未曾这般亲密,那晚上发生的事情过后,众人只觉彼此间再无间隙。乐文谦当即令船家取了酒水,众人就在船头祭奠那三位死去的兄弟。
一些花船赶来做生意,但雷横等人此时却没了兴致,又是一番痛饮后,神色忧郁中带着伤痛,带着难言的苦返回府中。
却不知,远处几艘花船看着乐文谦等人离去,尤其是乐文谦那高大的身影,几只花船上的女子望穿了秋水,泪湿了衣裳。
第二日,乐文谦早早醒来。众兄弟在金陵已经待了好几日时间,是时候回去了,加上三位兄弟需要入土为安,大家准备返回江宁。
一翻收拾,雷横等人准备上路。乐文谦本要护送这三人一同返还,却被雷横等人劝住,雷横等人自然清楚经历此事,乐公子几位夫人也需要乐公子的安慰。让甄琰准备了五千两银子送于众兄弟,一翻劝说下,众人勉力受了。天空中慢慢下起了雨水,迷漫了青山,迷漫了远道,迷漫了离人。
“相公。”三人同时扑入到乐文谦怀中,雷横等人的离去意味着这事情的终究,想起前几日那些担惊受怕,隐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乐文谦轻轻拍打着三女的肩膀,抚慰着三女。
连续三日过去,金陵下了三日小雨,第四日放晴的时候,乐文谦准备带着三女出游,却见四德骑着一匹马儿飞奔而来。
远远看见四德,乐文谦吃了一惊,不知四德来此做何?
四德从马上跳了下来,见了乐文谦顿时哭出声来:“乐公子,雷大哥犯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雷大哥杀了贾豹。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今被羁押,不数日就要押上京城问斩了。”
“雷大哥杀了贾豹?为何要杀?”乐文谦惊问道。
“不知道,雷大哥让四德个公子传话,贾豹必杀,否则公子名声万劫不复。”四德叫道。
难道是秀红(夜莺儿)的事情被告发了?那贾豹要将此时捅出来?
只听四德又骂道:“那新来的县令看雷大哥十分不满,这几日一直被关押在大牢中,据说被穿了琵琶骨!”说到这里,四德大哭起来。
“大人,老爷八百里加急来信。”突地,吴府上的家丁急急冲了过来,手中高举着一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