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这是说哪里话?夫人快请!”乐文谦说着将吴夫人让了进来。
五夫人在椅子上坐下,那些仆人却没有跟进来,显然吴夫人要说的话是些私密话,待吴夫人走进来后,那些仆人便将房门关上。
吴芸儿躲在床下,看见娘请的脚步逐渐走进,虽然知道自己躲在床下,娘亲未必能够发现自己,但还是有些慌乱,若不是一双手按在地上撑着身子,只怕就要用力按着心儿,深恐心儿跳了出来。
邀请吴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乐文谦当即为吴夫人泡茶。
“文谦,你就不用麻烦了。今天来寻你,一方面是因为席间明儿的离席,明儿从小心高气傲,一时间想不通,觉得不服气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吴夫人说道,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有些哀叹之色,似是有些对乐文谦不住。
“夫人,您多虑了。征明兄今日举动当是人之常情。若是文谦和征明兄易地而处,只怕也是要 有些嫉妒的。文谦能够体谅。”乐文谦恭声道。
吴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很是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我也就是放心了。芸儿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憨憨的,眼光却是着实不差。”
听到娘亲突然说到自己,吴芸儿不由一惊,无意识的抬了下头,顿时头和床架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响。吴芸儿大惊,连忙稳住身子,不敢再乱动。
乐文谦心头一颤,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朝着窗户外面看去,口中似是喃喃自语:“外面是什么声响?”
吴夫人似乎被乐文谦目光吸引,也向外面看了看,随即转回视线,脸上带着一丝长辈看向晚辈的亲和笑容:“文谦,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乐文谦心头一跳。吴夫人这是要催促自己迎娶吴芸儿了。自己家中有什么人吴夫人怎能不清楚?分明是询问自己长辈,然后订下这门婚事。对方虽然明知道自己家中已经没了长辈,但是这话还是要这么说。
“文谦家中双亲都已经不在。”
“哦。”吴夫人微微叹息一声,随即又是一笑:“这儿说来,婚礼事宜文谦自己便能够全部做主了?”吴夫人说着笑了起来。
这话就说的更加明显了,便是躲在床下面的吴芸儿也是心头一跳,自己要嫁给文谦哥哥了吗?因为刚才那一下而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吴芸儿此时感觉心儿似乎就要跳出来了,连忙用手捂着,却是没料到这一动,头和床底木板又是撞了一下,又是一声“咚”的声响。
乐文谦无奈,只得再次将视线向外面看去,身子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外面,随即道:“夫人,要不要将窗户关上。”已经是三月天,所谓烟花三月,虽然形容的是南方春景,但是北方的三月却也暖和了许多,尤其现今正是午后,一天最暖和的地方。
而这扇窗子,让乐文谦又喜又惊。喜的是可以靠这扇窗户掩饰,惊的是刚才和芸儿亲热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关窗户,若是让人看了去……
“没事。天气暖和,吹吹风,晒晒太阳是好事。”吴夫人笑道。“对了,文谦,殿试可有几分把握?”
吴夫人的意思自然是得到头名状元。乐文谦心里虽然因为吴芸儿此刻就躲在床下而微微担忧,却不见丝毫慌乱,脸色沉稳:“夫人,文谦只能说尽力为之。”
话不可乱说。小事可以随意说,大事却必须认真说。自己的事情可以开玩笑的说,别人的事情要实事求是的所。现在的事情可以肯定的说,未来的事情拿不准不乱说。殿试,可是皇帝亲自取士,皇帝的喜好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料到?皇帝绝对是最具城府之人,而许多大臣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揣摩圣意。自己从未见过皇帝,如何能够拿得准皇帝的心思?再者,从王承宗口中得知皇上明面上喜欢自己实则却是暗中不满,论起获得状元的机会甚至比一个陌生人都要低,乐文谦哪里能够满口胡乱跑马车?
对于乐文谦这话,若是换个其他人,只怕会觉得不够自信,得了会元居然不敢展望状元,只怕会对这人的评价降低几分。但是乐文谦这话,落在吴夫人耳中却有种沉稳的感觉。而这一点明儿和乐文谦比起来确实差了许多,难怪老爷对乐文谦这般赞誉,甚至对乐文谦还有其他的红颜也不置可否。
“呵呵。”吴夫人笑了笑。“文谦,你今年二十一岁了?”
“是。”乐文谦道。
“哦,芸儿今年也十六了。老婆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了芸儿的父亲。”吴夫人笑道。
这是要催促自己提亲了,乐文谦心道。
吴夫人又坐了一阵,便即离去。乐文谦注意到吴夫人离去的时候看了看床下,脸上带着一些不知是欢喜还是无奈的神色。难不成吴夫人发现了什么?乐文谦可不敢打保票自己的掩饰能够奏效,唤作是自己绝对会起疑心。
吴芸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因为躲在床下,头发有些乱,她小嘴嘟着:“文谦哥哥,芸儿的头好疼。”
看着吴芸儿揉着小脑袋的可爱模样,乐文谦不由一笑。将吴芸儿抱在怀中,轻轻揉了揉吴芸儿脑袋。一般小说,电影中都是男子躲在床下,现今却是芸儿躲在床下,而芸儿之前一点没有迟疑,这让乐文谦感动不已。
又说了几句话,吴芸儿便即离去。吴芸儿虽然有些娇憨,却也有些羞涩,尤其是听到娘亲话里的意思让她脸儿红彤彤的,自己就要成为文谦哥哥的妻子了吗?心头欢喜却又有些害怕,腻了一阵便即慌乱的离开。
独自一人静了下来,乐文谦思索起之后的殿试来。从古代的一些电影电视作品中乐文谦知道殿试皇帝一般不考校的都是策论,也就是对当前国家大事的理解,看法。若论对当前局势的见解毫无疑问乐文谦是第一人。便是皇帝,大臣等等都不及,但是乐文谦不得不考虑自己该如何去说。决不能太超前,甚至不能将大明必亡这种局势表露,否则不但不能成就连中三元,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之后数天时间乐文谦在思索中度过,于此同时吴府上的人也都不敢轻易打扰。都明白府上两位公子都在潜心准备殿试,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弄的两位公子不喜,不顺,怪罪下来,他们可是承担不起。吴芸儿似乎羞涩了许多,和乐文谦说话的时候也不敢亲昵了,更不要说亲亲,只是眼眸中的爱意更加浓郁。
三日后便是殿试前的复试。明朝沿袭元制,殿试前有一次复试,而后才是正统的殿试。这次复试将在紫禁城内建极殿(清朝改名为保和殿)中应试,复试完毕后,在四月二十一日参加殿试。
殿试前的这场复试不过是一场大略的复查,并不算多么严格。不过若是此次复试未能合格,必然引起诸多麻烦。
这天复试清晨,黎民时候,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保和殿,点名过后散卷,开始复试。
点名时候因为乐文谦乃是今科会元,位列第一,是以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在他身后便是魏藻德。此时乐文谦才知道原来那天帮助张钰庭的颇有口才书生便是魏藻德,亏得自己当时以为他今科落第,现今看来对方当时应当是失意于未能夺得头名的缘故。
魏藻德看着乐文谦的北影,眼神中满是复杂。
自从那天放榜过后,和张钰庭返回太白居,张钰庭等人居然打算暗中算计乐文谦,效仿昔年暗算唐解元之举。魏藻德不由大吃一惊。都说现今首辅大人的公子大愚若智,现在他才发觉果真如此。百年前的形势岂能和现在相比?当时那唐解元受人诬告,那是因为唐解元在应考之前确实拜会过主考大人,而且当时朝廷形势复杂,皇上未能明察,才导致唐解元冤案产生。而现今形势岂能和当时相提并论?
且不说乐文谦根本没有拜会主考的行为,要告无从告起,其次当今圣上明察秋毫,加上公主,郡主力荐,至不济也会参加复试,届时乐文谦是不是作弊一目了然。他已经见过乐公子,而且和乐公子辩论过,知晓乐文谦乃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复试上成绩出来后,污蔑乐文谦作弊之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会因为主犯是首辅大人的公子便网开一面吗?现今天下将乱,圣天子重典治世,不知多少首辅,内阁因此人头落地,这般无脑诬告焉能讨得好去?
在他的劝说下,张钰庭等人方才放弃了算计乐文谦的打算。
思绪飘回来,魏藻德瞧着眼前乐文谦心头突然生出一些悔意来。前一次乐文谦在车中,他在车下,仅仅见了乐文谦相貌,但此刻瞧着乐文谦堪称伟岸的身材,还有那独特的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眸仿佛能够将人内心看穿一般,魏藻德突然发现自己心中那份自信淡了许多,此时突然有种若是能够算计到乐文谦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施行。而之前自己不应该阻止张钰庭等人,虽然不可能成功,但是恶心一下乐文谦也好,反正那事情也扯不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