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口河水入肚,乐文谦顿时感觉头昏眼花起来,手臂突然使不上气力,抓着书生头发的手指蓦地松开,书生再次朝水下沉去。乐文谦有心发力,却发觉自己的身子也控制不住了,缓缓向下沉去。
“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墓地?穿越到大明朝然后彻底死于秦淮河水中?”不觉间,过往的许多画面在乐文谦脑海中闪烁,一幕幕似乎白驹过隙,惊鸿一瞥,又仿佛缓慢的播放,似再次经历一般。
“砰!”耳旁突然一个声音炸响,接着乐文谦感觉身子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般,随即高高抛起。
“通!”瞬间新鲜的空气挤入肺腔,大量的新鲜空气让乐文谦禁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但与此同时,乐文谦也恢复了神智。
“通!”乐文谦再次入水,眼见下方那书生还在缓慢下沉,相距不过两三米,乐文谦深吸一口气,连忙下沉,抓住书生头发,双足用力蹬水,再次浮出水面。
瞧见乐文谦拉着书生浮出水面,岸边众人顿时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马六更是喜极而泣,趴在岸边,涕泪同时流了出来,口中不住的叫着:“观音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佛祖保佑……”
乐文谦左右看了看,想要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救了他,赫然发觉乌啼马就在自己身旁,乌啼整个身子沉在水下,仅仅露出一个头来。虽不能言语,但那一双大眼眸却似会说话一般,流露着欣喜的神色。
岸边不住传来:“神驹救主,神驹救主”的声音。
乐文谦心头惊喜,难道是乌啼马救了自己?昔日刘玄德逃至檀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卢马纵身一跃,飞上悬崖,救主之名千古流传,不曾想今日乌啼马也拯救了自己。乐文谦深吸一口气,一手抱住乌啼马身,眼眶中泪水暗暗涌动。
乌啼马四蹄划动起来,朝着岸边靠近。这一举让乐文谦更加确定刚才是乌啼马救了自己。
不多时,乐文谦登上河岸,来不及喘口气,将落水书生放在地上,用力挤压腹部。顿时一道水柱从落水书生口中射出,书生跟着清醒过来,剧烈的咳嗽,河水伴随着咳嗽从嘴角溢出。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马六连忙冲上来,抱住乐文谦的腿便即大哭起来。
没想到马六居然这般重情,乐文谦再次感觉一丝感动,就欲安慰几句,几个书生已经奔了过来,对乐文谦连连作揖,感谢乐文谦拯救同伴之恩。
乐文谦连忙回礼。夜晚的凉风吹来,对他人来说不冷,甚至算的上是清风拂面,但乐文谦却感觉冷的厉害,牙齿无意识的打颤起来,连忙朝左右看去,想要知道自己刚才将外衫交托给谁了。
只见钱谦益走了过来,手中正端着乐文谦的衣衫:“来,这位公子快将衣衫穿上。”
乐文谦连忙将衣衫取了过来,披在身上,虽然内衫依旧是湿的,但披上一件外衫,终究能够抵挡一些外面吹来的风。
“舍命救人的公子,若是不嫌弃请上船来,在船上换些干爽衣衫。”突地,一个甜美中带着几分坚毅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的穿过围堵在乐文谦身旁的人群,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围在乐文谦身旁的人们身子不由一颤,这才想起这里是秦淮河畔,柳如是柳姑娘的花船行了过来,刚才正是因为争先观看柳如是小姐的风姿这才造成将书生挤落水中的事件,这时人们反应过来,纷纷朝花船看去。
只见花船中灯光朦胧,船舱上投着一个曼妙的身影。灯光微微闪烁,那曼妙的身影也闪动起来,像是曼舞一般。一众游人顿时为之痴迷。亦有些人十分嫉妒的看向乐文谦,若是能够因为替换衣衫而登上柳如是小姐的花船,便是掉落水中又如何?只是又担心无人救援,深恐赔了性命却得不到美人的垂青。
花船又划的进了些:“咚”的一声轻响,靠在岸边。
一个小姑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只见这姑娘约莫十二三岁年纪,一身翠绿色衣衫,模样清秀,又带着几分羞涩:“是哪位公子舍命救人?还请上船。”
乐文谦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摸着乌啼的鬃毛,眼神中满是柔和。
“公子请上船。”就在这时,刚才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快上船,莫着了凉,伤了身子。”几个书生同时叫了起来,正是刚才那落水书生的同伴。
乐文谦回过神来,见船头多了一位曼妙女子。
这女子白纱遮面,虽看不见容颜,但肩似削减,腰若垂柳,体态着实曼妙,更令人心折的是那透体而出的优雅气质,似幽兰一般,又似青莲,仅仅观看一眼,便生出一股羞愧之感。
这女子便是柳如是吗?世说柳如是女丈夫,劝丈夫钱谦益殉国,丈夫不愿则自己投身池中。亦传言柳如是下嫁于钱谦益的条件有一条“非正室不嫁。”此时见这女子青莲之姿,其声音甜美中蕴含坚毅,女丈夫之名名副其实。
“如此便叨扰柳姑娘了。”乐文谦也不客气,能够与这等流传青史的奇女子相交,是一种福气。
蒙面女子微微点头,欠身一礼。随后看向乐文谦身旁钱谦益:“钱先生,今日恐难再与钱先生一叙,请钱先生见谅。”
乐文谦听到此话,心头一跳。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影响到柳如是和钱谦益的未来?看两人现在情形,明显还不熟食,更遑论成为夫妻?
钱谦益面色微微沉郁,随即便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他日有缘再叙。”微微一顿,笑道:“这位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突地,一个声音惊呼起来:“乐公子,是乐公子。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是我们江宁县的乐公子。”
乐文谦循声看去,正是江宁县一个书生,曾见过数面。
那书生将“横眉……”一句念诵出来后,围观众书生顿时惊呼起来:“原来他便是乐文谦乐公子!”一些人更是口中来回念诵:“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乐文谦没想到这两句诗居然已经传到了南京府,更没料到似乎这里这么多人都曾听说过。
“原来是乐公子,公子大才,老夫有礼。”钱谦益朗声道,对着乐文谦微微拱手。
乐文谦感觉到外衫已然被里面湿漉漉的衣衫沁湿,牙齿冷的不住颤抖,连忙说了一句:“钱先生才是大才。学生冷的守不住了,告罪。”顾不上声音颤抖,别人是否听清,抱着马六递过来的替换衣衫,匆匆走入柳如是的花船中。
钱谦益听的不大清楚,近旁的柳如是却是听的清楚,瞧见乐文谦狼狈模样,微微一笑,虽然面上带着纱巾,却是下意识的用手掩嘴。这一举动顿时令岸上一众男子心动不已。美人之所以为美,便是因为其一举一动皆美态流露。似那西子病心,东施效颦之,前者世人认为美丽无比,后者则觉万分恶心。
柳如是见岸上男子这般模样,连忙掩袖走回花船。那羞涩的小姑娘亦跟着走了回去。
众人见柳如是返回船舱,叹惋不已,但想到见识到柳小姐的风姿,虽然蒙着面颊却也不觉枉了。瞧着花船渐渐向湖心划去,流连一阵后渐渐离开。
乐文谦换好了衣衫,赫然发觉花船已然不在岸边,到了湖心。当即敲了敲柳如是所在的小阁子房门。
这花船从外面看似乎颇小,但里面却是别有乾坤,似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划分成数个阁子,虽面积狭小,却愈显精致。
“吱”的一声,阁门打开,小姑娘站在门后:“乐公子,我家小姐邀请乐公子一叙。”
“请!”已然在对方船上,焉有拒绝的道理。进了这间阁子,柳如是依旧蒙着面颊坐在小茶桌一方,小茶桌上正煮着香茶,袅袅的烟气从茶壶中冒出,淡淡的清香溢满整个小阁子。
“乐公子请!”柳如是邀请道。
“请。”乐文谦也不客气,在柳如是对面坐了。
待乐文谦坐定,茶水正好翻滚。柳如是当即取下小茶壶倒水温杯,而后洗茶,竟是后世的功夫茶。
“让公子久等了。”将公道杯中的茶水分到小茶杯中,柳如是端了一杯茶送到乐文谦面前。
对于这功夫茶,乐文谦自然喝过,虽然算是古代一种文化,但乐文谦却不怎么喜欢,这种功夫茶还是更适合于那些养生的老人们,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更加清晰的享受到品茶的那份恬静,幽深!此时品尝着柳如是的功夫,原滋原味真正正版的功夫茶,而且是一代名妓柳如是泡的茶水,除了美人羞色可餐,却也没有其他什么悠远的意境。倒是柳如是做了这么多功夫,瞧着那杯茶水半天喝不到肚子里,嗓子不由的感觉一阵干哑。
乐文谦也不客气,更不想故意附庸风雅的说些茶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端起茶杯,用手感觉了一下茶水的温度,随即一口饮尽。
柳如是眼眸突地睁大了些。
“好茶!”乐文谦说了一句,随即又道:“可惜太少。”
这话一出,柳如是眉头不由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