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谦很满意看到吴芸儿这幅表情:“我要出去了,吴小姐请。”
“乐大哥,芸儿做错事情了吗?你怎么对芸儿这么凶?”吴芸儿叫了起来,英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其实,芸儿也知道乐大哥喜欢乌啼马,昨天乌啼马救主的事情芸儿也听说了,可是芸儿很喜欢乌啼马呀?让人家和乌啼马亲近亲近好不好?”
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祈求,乐文谦心虽然硬,却也有些吃不消。但想到月英傻傻的行为,狠下心来:“吴小姐,你应该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
“人家是女子。”吴芸儿打断道。一双大眼睛俏皮的闪动着。
见乐文谦面色不愉,嘴唇不由嘟了起来:“好嘛,好嘛,人家不和乐大哥抢乌啼马了,但是人家要经常看看乌啼马好不好?”说着吴芸儿走到乐文谦身旁,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乐文谦的胳膊,微微蹭了起来。
乐文谦无奈:“好吧。”
吴芸儿连忙放开胳膊,脸红彤彤的。悄悄瞟了乐文谦一眼,发现乐文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和乐大哥亲近些,可惜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难道自己不漂亮吗?想起昨晚无意间听到大哥和父亲说话谈到了乐大哥,便是父亲大人都对乐大哥做的诗文很赞赏……
见吴芸儿居然没有因为自己的妥协而欢呼,微微诧异,低头看去,却见吴芸儿一副内心纠结的羞涩小女生模样,心头不由一颤,前世经历过那么多女人,哪里还不知道此时吴芸儿的心思?只是这吴芸儿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是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自己,像是夜莺儿那种深爱,还是一种少女情扉初开的心动?若是后者,定要在她情扉初开的时候打消了这年头,若是前者,乐文谦心绪不由低沉下来,夜莺儿倒在自己怀中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乐公子,额……”忽的,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循声看去,见陈达矗立在门口,眼神似乎有些呆滞。乐文谦心头顿时一喜,这陈达来的着实是时候,顾不上其他,三两步来到陈达身旁,拍着陈达肩膀大笑道:“凝思兄,你来的正好,给你引荐一个人,这位是吴小姐,此次应天府乡试同考吴昌时吴大人便是吴小姐父亲。乐某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着连忙赶了出去。
陈达听到乐文谦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听着那大笑,顿感羞惭,乐公子在笑话自己失态?但是那姑娘着实漂亮,诗经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那小姐一身胡服,太过美丽,便是失态也有所难免。待听到吴昌时吴大人便是眼前这位佳人的父亲,身子不由一颤,竟是官家小姐,准备作揖的手顿时垂了下来,无意摸到衣衫上一个小洞,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至于乐文谦后面一句却是没有听见。
吴芸儿抬头看了陈达一眼:“嗯”了一声,抬眼看着乐文谦的离开的北影,微微一叹,低头看了看自身,难道乐大哥不喜欢胡服?
乐文谦走出客栈,顿时舒了口气,稍稍整了整衣冠,往府尹府行去。
约莫两盏茶时间,来到府尹府外,却见十余顶华贵轿子停在府外,另外几十名书生立于在大门外,盯着府门,左右徘徊。
乐文谦微怔,便在此时见数位沈卓君官服的官员从府门出来,一众众书生挤上去,手中拿着文章诗卷,口中大声呼喊乞求请求一览。
乐文谦顿时明了过来,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这些书生并无差异,不过是自己相当于稍微有点手段的,有门路,能够走个后门。
“让开,让开!”书生们尚未走到官员面前,便见官员的侍从,轿夫等人赶了上来,将一众书生拦截住,大声的驱赶。些许侍从更是取出棍棒,对那些依旧拼命往前挤的书生砸去。
史书上记载,中举的举子会在鹿鸣宴答谢恩师,这所谓的恩师其实并没有什么教导之恩,只是监考督查之关联。但实际上在未开考前,便已经有一些心思灵活的书生寻找官员,意图展现自己的才华,得到官员的青睐。一者中举之后能够更快得到这些官员的拉拢,先一步发迹,二者,大明朝传到现在,已经极尽衰朽,很多事情人事融于律法中,虽然明面上朝廷科考极其严格,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科考舞弊成风,若是能够搭上一些关系,那么科考中能够发生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中举的几率。
棍棒齐下,悍不畏死的书生们终于退却了,瞧着那些官员离开的身影,面色上却不见任何愤怒之色,反倒是满是羡慕,而后稍稍整整仪容,复又徘徊在门外,等待着其他官员的出现。
乐文谦遥遥头,先将恩师刘宗铭送于自己的拜帖取出,而后走向府门。
“站住。”四个门吏手中长棍斜摆,将乐文谦拦住。
乐文谦连忙扬了扬手中拜帖:“劳烦几位大哥向谢大人通报一声,谢大人昔日好友刘宗铭坐下弟子携带恩师拜帖求见。”乐文谦说着话,脸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是摸出十两银子悄悄塞给说话的门吏。
那门吏瞧见银子,目空一切的神色略见,却露出一副讥讽模样,眼神往旁边的同伴瞟了瞟。
乐文谦心头不由暗骂,十两银子居然还嫌少?看摸样一人十两,竟然要四十两?不过是一个小小门吏,贪婪吸血到这等地步?难怪大明要覆灭。乐文谦虽然无奈,脸上却只能露出恍然大悟模样,连忙又摸了三十两银子出来。
收了银子,门吏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神色,说着话的时候眼神不屑的在不远处一众书生身上瞅了瞅:“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说着对其他几人眨了眨眼睛,方才进了门。
乐文谦退到一旁,将那门吏身子仔细瞧了瞧,此人虽然贪婪,却是个人才,那看向一种书生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们该如何做?这等进财的手段着实精妙。
果不其然,不多时,又一个书生走了过去,妆模作样的和门吏说了些话,将其诗文递给门吏,同时四十两银子送了出去,又一个门吏去禀告了。
那书生一身丝质衣衫,算不得上乘,却也非寻常贫苦书生可比。来到乐文谦身旁,微微一礼:“这位仁兄,着实好手段,可怜我等在这里苦等许久,在下兰杰,字礼让,不知兄台贵姓?”面露讨好之色。
对这书生乐文谦没多少好感,这种人心神相对灵活,比一般人更善于钻营,但气量不广,随意道:“免贵姓刘。草字润水。”
“原来是刘兄。”书生又是一礼,随即一脸苦相:“小小一门吏便讹去四十两银子,着实可恨!不知刘公子家中……”
乐文谦不愿理会此人,随意编纂着,那书生倒是十分热情,不断的探着乐文谦口风,乐文谦并未透露出任何信息,倒是套问出这叫兰杰的书生家中颇为殷实,乃是镇江府丹徒镇一地主之子,家中良田十余倾,小富之家。
随意说着话,那之前通报的门吏走了出来,乐文谦连忙迎上去,却见那门吏冷声道:“谢大人不见。”
乐文谦不由一愣,谢大人不见?当时恩师刘宗铭写这拜帖时也曾简单说了些两人之间关系,虽然当时恩师说的淡淡,但却听的出恩师曾对谢炳晨有大恩,不料今日居然见也不见?想到恩师现今状况,七品县令,而谢炳晨朝廷五品大员,而且身具大学士之名,有参议内阁事宜的权力,莫不是这谢炳晨是个白眼狼?见恩师今日落魄而不愿交往?
(注:明朝大学士分为六种,正五品,是一种虚衔,不是官名,是一种荣耀。但大学士有内阁参议的权力,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宰相制度,大明中后期权力基本上被大学士均摊,实际权力不小。)
见那门吏面色不愉,似欲驱赶,乐文谦淡淡一笑,持了拜帖离开。恩将仇报这等事情见的多了,也不多这一桩。
缓步而行,不觉间来到秦淮河畔。秦淮河穿越整个南京城,陆路通畅,水路更加便捷,乐文谦索性乘坐了小船,游游这秦淮河。固然晚上游秦淮最佳,届时粉红的灯笼将整个秦淮映成波光粼粼的银河,无数花船像是星辰一般点缀于上,更有无数仙子曼舞摇曳其上,当真美不胜收。不过乐文谦担心吴芸儿还在水仙阁,是以晚些时候再回去。
七月的天空若是在北方秋高气爽,天空中仙鹤排成一字,人字飞翔,慢慢向南方迁移,此时这南京府依旧有些炎热,尤其是水上,将近午时,水汽氤氲,岸边一些人家炊烟已经烧起,缕缕饭香夹杂在烟气中,空气中漂浮着香浓润,乐文谦不由长身而起,站在船头,双臂张开,尽情的品味着吴侬风情。
谁说秦淮只有夜晚时候才是最美的时刻?
“乐大哥?”突地,一个声音从插身而过的渔船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