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当下也不吃酒了,往客栈赶回去。客栈名叫水仙阁,装点的极为精致,据说店老板是个女子,是以起了这个一个十分雅致,而偏向女性化的名字。刚才乐文谦和马六也来看过,当时客满。
进入水仙阁,没想到这几人住的都是天字号上房。将一间上房匀与乐文谦后,向远当即取出十两金子送与王栋(元芳兄)和吴淼(敬礼兄)二人。乐文谦也不插手,向远此时一身绫罗绸缎,轻易能够拿出十两金子,显然家中殷实,况且这人为他所救,对方出些钱也是应该,倒是让乐文谦稍稍惊讶的是那二人居然收了金子。
众人见房子已经匀出,事情搞定,虽然有些要和乐文谦聊聊,但见乐文谦一身湿漉漉衣衫,当先洗涮一下,纷纷告辞。刚刚走出几步,却听乐文谦声音响起:“对了,乐某有一件遗憾之事忘了告与众位。在花船上……”这几个字乐文谦说的极慢。
一众书生听到是花船之上发生的事情,顿时来了精神。一些心思灵巧的人更是浮想联翩,莫不是不仅仅碰到了柳姑娘的身子,还……
却听乐文谦道:“当时乐某纯粹是下意识的将手伸出,欲将柳姑娘衣衫上酒水擦去,可是她那身旁近婢却是突然横在我和柳小姐之间,可惜,可惜。”乐文谦说罢,盯着自己的手,一脸懊丧模样。
一众书生却是心头一阵欢喜,刚才的嫉妒顿时消散。原来不曾碰到柳姑娘,瞧着乐公子那懊丧模样,几人更是笑出声来。
乐文谦暗暗一笑,关上房门回了屋子。今日已然占了柳如是一些便宜,若是之前对这几个书生说的话被他们传出去,不免对柳姑娘声名有损,现在这样一说就完全没事了,赚取回来这样一间屋子值了。倒是不知那姓王的,姓吴的为何针对自己?难不成那姓吴的和吴征明认识?
乐文谦所料不差。王栋,吴淼二人进了房间,刚才面上还略微得意的模样顿时收了起来,两人哪里还看不出之前乐文谦说的一席话根本就是在戏弄他们,至于说什么酒水洒在了柳姑娘身上,更是故意吸引自己等人注意,一个随便的编纂,结果还是将房间骗了去,亏的自己等人刚才还洋洋得意。
“敬礼兄,这乐公子果然不好对付,看来我们要和征明兄商议商议,否则只怕自取其辱。”王栋沉声道。
“不错,元芳,那乐文谦太过狂傲,明日见了征名堂弟须得好好谋划谋划。”吴淼道。
第二日清晨,乐文谦早早爬起,昨晚及时洗了澡,今日感觉身子没有半点不适,呼吸着古代纯净无比的空气感觉爽快之极,生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乐公子早。”旁边房间房门打开,向远,陈达二人走了出来。
“早!”乐文谦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三人当即一同下楼吃早饭。两根油条,一万豆浆脑,乐文谦见向远,陈达二人吃的十分普通。陈达一身粗布衣衫,家境当是一般,但向远却是一身锦衣,加上昨日取出十两金子送于王栋,吴淼两人,家境当是十分殷实,甚至可以说富豪之家,只是没想到此人吃的饭也这般简朴,乐文谦本就对这二人有些好感,现在愈发觉得两人不错。
向远似乎看出乐文谦的疑惑,笑道:“住在天上上房,只因安静适合温书,吃饭则可简则简。”
几人说着话,王栋,吴淼等人走了下来,欲出门,看见乐文谦,向远,陈达三人吃饭,过来见了见礼,一脸笑意,对乐文谦亦是一脸笑容,不见半点昨天的刁难之色。倒是向远,陈达两人对这两人有些不满,随意招呼了一下。
待两人离开,向远愤愤叫了一句:“原以为这二人还算不错,大家又住在一起,出游时便结伴而行,不料竟这般人品?”
陈达微微摇头,没再理会。
乐文谦也懒得理会,小虾米,折腾不起什么大浪。吃过饭,三人回房,乐文谦取了刘宗铭送于他的信函,准备前往南京府知府府邸拜会这次南京乡试的主考官谢炳晨,谢大人。
对于这位谢大人,乐文谦没有任何印象,想来当是历史上籍籍无名者之一。虽然曾取得过进士功名,但大明那么多进士,除了出彩之人,其他人谁能记住?不过,走之前,刘宗铭曾跟乐文谦提过这谢炳晨乃是温体仁的一个弟子,温体仁此人乐文谦知晓一些,东林党人的被打压,此人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最辉煌时候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
谢炳晨此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能够成为应天府的主考官,此人只怕也不简单。
明朝乡试主考官是两人,同时还有四人作为同考官,应天府,顺天府两府主考,同考官皆是由翰林院官员充任,地位尊崇,称之为内帘官,另外有外帘官,包括提调官,监试官,供给官等,两京多由监察御史,或者两府本地官员充任,其余州府则由各省布政司,府官等充任。
论地位之尊崇,当数主考官,主考官,同考官到各地主持考试事宜时受到当地州府官员热情款待,分别送一定数量的“文币”作为聘礼。不过随着大明王朝走向末期,卖官鬻爵,徇私舞弊成风,虽然有崇祯皇帝意图励精图治,但百年大树跟已经腐朽,各地枝叶烂尽,已然没多少新鲜营养补充。
那吴征明的父亲吴昌时堂堂五品大员,礼部侍郎,便是这次应天府(南京)的乡试同考官,俗称副考。
其虽然是一副考,但却听说是临时上任,须知这主考,同考朝廷早就安排妥当,吴昌时能够临时插进去,其能力必然不小,而且现今处于明朝末年,官员派系林立,关系繁乱,江宁县令刘宗铭似乎是东林党人,但对来自东林书院的毛自载等人却并不喜见,而吴昌时非东林党人,却又是和毛自载等人认识,而且关系不浅,着实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滤清头绪,事事都需要防备。
乐文谦脑海中将这些信息过了一遍,有些是前世的一点了解,但更多的是刘宗铭的讲解,其复杂程度远超乐文谦想象,而其中可以运作的道道更是多如牛毛。此次拜会那谢炳晨谢大人,虽然还有一个主考官,但却拉不上关系,只能见机行事,若是那谢炳晨能够帮些忙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务求莫要针对自己。
准备好一切,乐文谦准备出门,刚才在餐桌上向向远,陈达两人询问过了,知晓谢炳晨就住在应天府府邸,另外几人都居住在那里,倒是吴昌时吴大人在你南京府有房舍,未曾住于其中。如此也正好免去和吴征明相遇而生出些事端的麻烦。
正欲开门,房门却已经自动打了开来,只见马六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一脸苦色,在他身后则是一脸得意的吴芸儿。此时吴芸儿一身胡服,脚下等着马靴,腰间一根银色束带将腰围收紧,上半身顿时显得十分挺傲,手中持着一根马鞭,英姿飒爽之极。
乐文谦紧紧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睛,瞧着马六那懊丧模样,便知定然是在马厩里喂乌啼马的时候被吴芸儿抓了过来,这吴芸儿也算是一个奇葩,堂堂一个富家女偏偏喜欢马匹,而且不觉马厩脏臭,喜欢游荡其间,不能不佩服。
看见乐文谦,吴芸儿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瞥了一旁的马六一样,嘟囔着嘴叫了起来:“乐大哥,你怎么可以将小黑……”瞧见乐文谦脸色一变,吴芸儿连忙改口:“乌啼,怎么可以将乌啼放在寻常马厩中而且给乌啼吃那么烂的马草,这会伤害到小,乌啼,将乌啼马放在我那里好好喂养好不好?”
乐文谦昨天便看过水仙阁的马厩,感觉还不错,甚至比之江宁县衙的马厩还要好些,此时听到吴芸儿居然说那么烂的马厩,有些无语。号不是想要将乌啼马骗走?吴芸儿此人爱马,但是自己难道就不喜欢了?更何况乌啼马远非一般骏马,下水救主的马儿纵观历史又有多少?余光瞥见吴芸儿手指上的戒指,面色微微一变,淡淡道:“吴小姐,乐某曾经说过,只要你能够将乌啼驯服,乐某便将乌啼马卖于你。”
吴芸儿嘿嘿一笑:“我就是来驯服乌啼吗的,而且现在就要驯服乌啼马,但是这里是应天府都城,若是伤到了寻常百姓怎么办?我要将乌啼马拉到我家后院,我家后院大,正适合……”
乐文谦冷笑一声:“可以,不过事先提醒吴小姐一句,若是吴小姐打算驯服乌啼,那么想要再亲近乌啼就没那么容易了。”
吴芸儿面色顿时大变,现在乌啼马虽然让她上身,但是吴芸儿心里记得清楚那都是乐大哥安抚住了乌啼马,想起那次驯服乌啼马时险些被乌啼马踏死,每每想起那一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是乐大哥不让自己亲近乌啼,想要驯服几乎没有可能。想到这里,心头不由一阵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