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异他勃发的怒气,怯生生的说:“周处,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只不过爱他——”他一拳击在墙上,手指一定断了!我吓的连声叫:“周处——”喉咙已带哭腔。他转头看我,眼眸阴沉,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宋志勋的儿子?”我胡乱点头,哭喊着说:“我知道他父亲是宋委员——”他一掌差点打在我脸上,最终偏了偏,落在门上,愤怒的咆哮:“那你还和他的儿子来往?你知不知道他踩着你父亲的尸体往上爬!”
我惊恐的看着他,吓呆了,断断续续的说:“周处,你说什么?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看着我冷冷的说:“当年你爸,何用判死刑?你爸虽有罪,但罪不当诛!就是宋志勋下的令,立即执行,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林家的家产全部充公,随后不到一月,他就升了官,这十年来,飞黄腾达,踩着你父亲的尸体一路往上爬。你怎么还跟他的儿子来往!”看我的眼神痛心疾首,仿佛此刻的我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我被他这番话击的差点崩溃,震惊过后是止不住的颤抖,麻木般喃喃的说:“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不知道,大家都瞒着我,没人跟我说过,我不知道……”连连摇头,目光呆滞,心如枯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爸的死怎么跟宋委员扯上关系了?本来有无数的可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最惨不忍睹的那个?这难道就是宿命,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勒的你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我,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走吧。”我恍如未闻,雕像一般僵立在门口。他拉我的手,平静的说:“你还待在这里干嘛?”我像魇住了,梦呓般说:“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解决。越想越痛彻心扉,待明白意识过来,已是满脸泪痕,我无声的呜咽着,抖动双肩,泣不成声。天下最难堪的事亦不过如此,命运在跟我开一个比一个恶劣的玩笑,我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拖着,无论怎么挣扎抗拒,到最后亦只能一步一步朝悬崖深渊处走去,死无葬身之地。
他坚定的握住我的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拭去我脸上满脸的泪痕,叹了口气,怜惜的说:“夕,不要再哭了,我们走吧。”牵着我走到电梯边,我木木的看着门上的倒影,像凹凸镜,扭曲的变了形,看起来像妖魔,无边的恐怖。一个激灵,我挣开他的手,胡乱擦了把脸,勉强镇定下来,说:“你先走吧。”掉头往回走。他追上来,脸色铁青,捏住我的手腕,很疼,骂:“你疯了吗?还要跟着他?你以为宋家还能容下你?”又痛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打醒。
我摇头,淡淡的说:“宋家,本来就容不下我。”怪不得宋志勋那样戒备森严的防着我,用冷淡的表情说“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可以不管——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亦或是其他”,其他,其他指的就是这个吧?他一定早就知道,所以不惜亲自出手,威逼我离开。他以为我接近宋令韦有什么目的,报复吗?我逃还来不及呢!我终于恍然大悟,随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切的念想,虚无缥缈,噎的人满心酸楚,满团的乱麻斩都斩不断。
他吼:“既然知道,你还往回走!非要人上门羞辱才肯罢休?宋令韦那个人渣,都有未婚妻了,你为什么还跟着他?”我垂着头默不作声。他抬起眼,疑惑的看了眼我,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难道说他一直骗你?”沉着脸恶狠狠的说:“我绝不放过他!”我无力的摇头,虚弱的说:“不,他没有骗我,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他仿佛被雷劈中了,看着我,喘了口气,眼神一变再变,最后黯如死灰,幽幽的问:“你就这么爱他,爱到不顾尊严,卑微隐忍至此?”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悲凉哀伤,沉痛无奈,仿佛在瞬间凋零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