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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五雷轰顶是什么感觉?

看一下现在的陆行衣就知道了。

难得打跑蠪蚳,难得脱离阵法,难得等到毕儿欲言又止满面娇羞眼中含着几滴感动的泪水——且极有可能是打算表达深情的时刻。却在下一秒突然目睹情敌和心上人重逢的场面——绝对晦气!

宁觉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定定凝视着毕方,一步步走了过来。

陆行衣只觉得宁觉的每一个脚步都狠狠地踏在了心窝上,踩得他心里一阵气闷。

“真,真的是宁觉?”毕方舌头都大了,“宁宁,宁觉?”

宁觉径直走到毕方跟前,唇角勾起的弧度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嘴巴张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叫得那么怀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月迦几个用“见鬼了”的眼神瞪向他。

陆行衣也不由一愣。

毕方怔怔地看着宁觉,抬起手来,猛然一推!

宁觉惊诧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比他更惊诧的是陆行衣。

“你不是宁觉!”毕方宣布,义正言辞道,“宁觉才不会像你一样笑得恶心兮兮!”

陆行衣很不厚道地笑了。

宁觉脸上姹紫嫣红一片,拳头紧了紧,眼睛锐利地投到陆行衣身上。陆行衣笑容凝固,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一时间,天色蓦然变黑,隐隐响起雷鸣。

宁觉一声冷哼,身形变幻,显露出了青蛇四翼的原型。

事实胜于雄辩,原型一出,饶是毕方将眼睛瞪得多大,都没办法否认这就是她在天庭熊追不舍的鸣蛇宁觉。

“你怎么怎么也在这儿?”毕方半天说不出话。

“途经此地。”宁觉轻描淡写,斜眼扫了一下挡住毕方面前护崽似的陆行衣,语气僵硬了几分,“散步而已。”

散步

从天庭散到莲池里的上古山河,还好巧不巧出现在他们身陷的阵法外?

走在路上,陆行衣心底腹诽,脸上阴沉沉的。

宁觉信步闲情地走在毕方身旁,不染尘的白衣在微风吹拂中衣袂摇摆,和陆行衣那一身素色的白衣相比,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一众人往前走着,脚步沉沉地踏下。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却让人有种电光火石激烈对碰冲撞的错觉。毕方夹在陆行衣和宁觉中间,走得亦步亦趋,边苦苦思考着现在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边迈出步子。一不小心,步子弯了一下,向着宁觉的方向移了一点。

宁觉微微垂下眼帘,冰冷的脸部线条缓和了一下。

陆行衣脸上一僵,拳头不觉握紧,脚下步子倏忽一拐,和毕方间的距离缩短了一步。

宁觉缓和了的表情又僵住了。抬眼看了一下陆行衣,宁觉不动声色地往中间靠近,仅仅一步,就和毕方并肩站着了。距离之近,肩膀都能互相碰上。

“毕儿,过来这边。”

陆行衣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在耳畔,毕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上一紧,不由自主地往外走了几步。再一抬头,已经靠在了陆行衣的身旁,听着他温柔道:“毕儿,那边空气寒冷。走得近了,会着凉的。”

宁觉微微眯起眼睛,不怒自威。

陆行衣沉下脸,眼底也隐隐藏着怒火。

气氛很压抑。

“怎么回事?”小鬼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叫宁觉的人一出现,这气氛就怪怪的……”

月迦回答得老神在在:“事关****一事,废话别说,看就行了。”

小鬼不解地追问:“什么****?”

“连我都能看出来,你看不出来?”小胖球趴在小鬼头上插嘴道,“你看啊,就是那个叫宁觉的……”

“行了,别告诉她。”月迦皱着眉头阻止道,看向小鬼的眼神高深莫测,“屁大的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先歇着,好好看戏,搞不好待会儿他们会打起来呢。”

小鬼:“……”

出乎月迦的意料,虽然宁觉和陆行衣对瞪得天雷动地火,但还是没有打起来。

用月迦的话说,他们只是在酝酿。

尽管从表面看,两人相处得不咸不淡,可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他们一直没有中断小摩擦。

具体可以表现在以下几个场景。

第一,走路的时候。

“毕儿,那边泥泞。”陆行衣握住毕方的手,轻轻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毕儿,那边崎岖。”宁觉握住毕方另一只手,轻轻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毕儿,有我护住你,再崎岖的路也能如履平地。”陆行衣温和地笑道,一手将毕方拉回来,另一手“呼”地卷起一阵刀刃,将前方崎岖不平的地面削平了。

“毕儿,有我护住你,再泥泞的路也能坚硬无比。”宁觉冷声笑道,一手再将毕方拉回来,脚下身形一晃,现出长长的蛇尾。青蛇尾部若无其事地一点地,原本泥泞的土地顿时水分全失,干巴巴的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干枯起皱的皮肤。

陆行衣蹙眉,嘲笑道:“如此坚硬的地面,恐怕毕儿走在上面,脚会痛。”说罢,手下一紧,将毕儿拉至了胸前。另一手若无其事地一挥,一道锐利的风刀便向宁觉的方向甩了过去!

宁觉迅速将头往一旁偏去,风刀擦耳而过,“啪嚓”一声将身后两米来宽的树木齐腰砍断。

抬眼看向陆行衣时,宁觉眼神凌然,不甘示弱地讥讽起来:“你那平地被削得如此平滑,毕儿走在其上,恐怕会滑倒吧!”说罢,长尾若无其事地一摆,几道泛着冷光的长针便笔直向陆行衣飞刺而去!

陆行衣长袖一收,将毕方拢入怀中,右手飞速在空中飞舞着。“嚓嚓嚓”几声脆响,将长针们尽数挡开。

而后又是一阵行雷闪电般的对瞪。

第二,吃东西的时候。

“毕儿,这颗果子果肉饱满,看起来很是香甜,你吃了吧。”陆行衣笑着将手中的红果递给毕方。

毕方欢天喜地地接过果实,张嘴刚想咬。宁觉一伸手,在她面前放了一枚蓝色的果实。

“毕儿,红果多汁,吃了容易打嗝。还是吃蓝果吧,你看,色泽如此鲜艳,很是引人垂涎。”宁觉道。

毕方还没来得及反应,陆行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蓝色的果实?这大千世界千奇百怪,鲜艳的东西往往是有毒的,越是鲜艳,毒性越强。你随便摘一枚果实给毕儿,若是吃出了毛病,那可如何是好?”

宁觉冷哼:“若按你所说,你那枚红色的果实岂不更毒。你如此坦然地交给毕儿,安的是什么心?”

气氛一下降了好几度,就连离得一米多远的小鬼都能听到两人握拳的声音。

第三,休息的时候。

“毕儿,这里树木高大,荫凉干净。不如就在此地暂歇?”陆行衣指着一旁的树丛建议到。

毕方伸了个懒腰,点头笑道:“好”

“好危险的地方。”宁觉风凉地开口,“树上多是妖物野兽歇息之地,靠在树丛中休息,就算没有遭到攻击,也容易受野兽纷扰。我看前方那条溪流清澈透亮,旁边还有不少光滑的鹅卵石。不如上前几步再歇息?”

“溪流?”陆行衣的语调升高了半拍,“上古山河阵法混乱,就连雨水也会对毕儿造成伤害。不先上前试探一番便贸贸然到溪流旁歇息,若是溪水伤了毕儿的身体,那可如何是好?依我看,还是树下好。”

宁觉冷淡地开口:“你的看法没人关心。若当真害怕溪水伤了毕儿,你上前去测探一下便可。口口声声对毕儿好,我看,你是懒得多走几步罢了!”

陆行衣咬牙:“宁觉,你什么意思!?”

宁觉冷笑:“字面意思。怎么,想打么?”

一时间,以陆行衣和宁觉为中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一只白色的婴勺鸟站在枝头,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从喉间冒出几声嘀咕。

在它小小的红色瞳孔里,折射着陆行衣和宁觉对峙的场景,一旁的毕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金色的阳光披洒下,婴勺眨了眨眼,眼球另一端,蓦然出现元始天尊偌大的脑袋。

天庭。

茶仙馆。

“啧啧,这宁觉还真是强势了起来。”元始天尊对着单筒镜子张望着,想了想,回头对玉帝几人道,“决定了,我压宁觉胜。”

“为何?”太上老君捋着长胡子不解道,“我倒是觉得行衣一副真心,胜算较大。”

“唉,你不懂。”元始天尊敲着桌子摇头晃脑,“若是之前的宁觉,心智还不够坚定,就算见了毕儿,也只会悠游寡断,不自知到底欲做何事。可现在?我这头在莲池见到他,那头他就追上了毕儿和行衣。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这么做?”

太上老君还是一头雾水。玉帝细想片刻,顿时悟了,当即捶着大腿叫了起来:“那我也压宁觉胜!”

充当庄家的茶仙慢条斯理地在纸上记下了买卖。

元始天尊和玉帝几人谈笑着出了茶仙馆,馆内顿时一片静谧。

茶仙一手清茶,一手笔。龙飞凤舞了一阵,满意地准备搁笔。

一个熟悉的女声突兀在耳畔响起:“哎,现在行衣和宁觉的赔率,是多少赔多少来着?”

茶仙手下一顿,抬起头来,眼角笑出几条细细的皱纹:“你怎么出来了?”

脸色极其苍白的女子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上吊也要喘一口气吧?难得被我逮到元始那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捉弄小辈,我若是不掺一脚,那日子也太无聊了!”

茶仙无奈地摇头,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你将宁觉送到毕儿和行衣的所在地,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帮他呢。”

“开什么玩笑?”女子狡诈地笑了起来,“我向来不喜那些悠游寡断、自视过高的小辈。但若不帮他,又怎能骗得元始,给我自己制造机会,好好赢他一把呢!”

抬手勾过毛笔,女子往纸上一划:“我赌陆行衣胜。”

纸上倏忽出现一个名字,长长的六个字,写着“上古山河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