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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忽然很酸很酸。
我觉得好像无意间,我与什么重要的东西擦肩而过,我几乎要把合同从她的手里夺过来撕成碎片,但是她马上转过身去,说:“这份合同很重要,你要保存好。还好,根本合同上的内容,你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在店铺中,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个无业游民,而靠自己的智慧创业的时刻已经到了。我会永远支持用我的——精神,支持你的!”她似乎说了个不太可笑的笑话。
我再也呆不下去。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东西再时刻地涌动着,让我产生错误的感觉。为什么我总是游离在错误的边缘呢?我如同开动的火车,没有回头的路,只是不停地向前,但却奔走在一条被扭屈的铁轨上。
无论如何。我的新生活就这样真正的开始了。柯义邦带我去厂家购衣,是家很大的服装厂,他们的服饰常在电视上做广告,而且是那些潮女潮男的最佳选择,价格当然也很高。我当时很担心,这样高价格的衣服放在店里如果没有人购买怎么办?我显然小看了现代女人的消费能力。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充分证实了柯义邦的眼光,我们几乎引领了这座城市的主打服饰潮流。
其实并没有太难。各种优惠活动都是由厂家直接负责的,搞活动的时候会有专人协助,而我平时则用名片、宣传单及饭局等各种各样的活动上介绍我所负责的服装店,最重要的是,这个品牌的服饰确实是各方面的基本条件都很过硬,销售出去的服饰除了掉扣子配扣子或者是干洗方面的小问题,基本没有后顾之优。因为店铺营业额一路飙涨,柯义邦又把与老店套在一起的一间休息室改为专门的干洗店,雇佣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专事两店铺的售后服务。
三个月后的成绩是让我和柯义邦都难以置信的惊喜,柯义邦请我在一家串串店里庆祝。本来他是要请我吃大餐,但我就是喜欢串串,所以最后还是听从了我的意见。我带上了董柔,串串也是她的最爱。
我们进入串串店的时候,柯义邦和他的妻子早已经等在那里,订好的座位,煮上了鸳鸯锅。这是我第一见见到柯义邦的妻子,他很沉默,卑微地笑,在我介绍柯义邦和董柔认识的时候,她始终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想加入我们却不得其门的样子。柯义邦也不刻意地介绍自己的妻子,只说他叫小米,米素兰。四个人的串串,如果没有话题,会显得气氛尴尬。柯义邦问起董柔的职业,董柔说起自己的饰品店有了话题,讲了个比较有趣的事儿。说前几天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恋人到店里挑选饰品,女孩子想要个贝壳项链,磨叽着想让男孩子给她买,男孩子也不小气,就给她买了。结果项链还没有戴到女孩子的脖子上,一个中年妇女就窜到了店里,原来是女孩子的妈妈,抓住男孩子就打了几个耳光,说男孩子诱拐她的女儿。原来女孩子四五天没回家,家里都找疯了,如果不是碰巧在饰品店外看到他们在挑饰品,还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女孩子的妈妈边哭边骂,最后说要把男孩子抓去公安局做牢,结果最后还是女孩子替这个男孩子解了围。
柯义邦居然对这种话题有兴致,“哦,怎么解得围?”
董柔说:“女孩说:妈妈!你快点放开他,不是他诱拐我,是我勾引了他。”
我惊奇地说:“这是真的假的?”董柔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就在店里发生的,我亲眼所见。”我说:“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董柔说:“你太忙了,每天回去就睡觉,我哪有时间跟你提起。”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但我却惊然发现,果真如她所说的,三个月来我们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出门时打个招呼,进门时再打个招呼,就洗澡睡觉。我正想着这些事,就听米素兰说:“老公,我要回家。”
柯义邦说:“小米,我们才刚刚开始吃,还没有吃饱呢!”
米素兰的眼里涌上泪,固执地说:“如果小伟还活着,再过两年他也会谈恋爱。那位母亲不懂得珍惜,孩子能够谈恋爱交朋友上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米素兰的说法使我和董柔知道了问题的症结,董柔尴尬地笑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米素兰不理会柯义邦,只嚷着回家。柯义邦只好歉意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又说在柜台上交了三百元,让我和董柔尽量的吃,要把三百元给吃回来。董柔说:“太多了!真的不用!我和小青最多只能吃五六十元钱就算不错了。”柯义邦犹豫了下,我说:“没事,我一定把三百元给你吃回来,你带着她快点回家吧。”柯义邦尴尬地笑了笑,他肯定是在刚才居然想从柜台上抽回二百元而感到羞愧。他是推着自己的妻子出门的,米素兰被撞断了双腿,她的后半生都将在轮椅上度过。等他们出了串串店的门,董柔说:“你太黑了!请客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我说:“当然要认真!我知道这店里还有好吃的。”我们都刻意地避免提起柯义邦的妻子,她微感诧异,“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这家店里有种特质的红椒麻辣蟮段,很出名的,只这道菜就有二百多元,如果不是柯义邦大方请客,我还舍不得尝尝呢!”她说:“真的吗?”我说:“当然。今天我们就吃个尽兴!”我又要了一瓶辣酒,“今天不醉不归!”董柔的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不要吧?还喝酒?”“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晚就当补偿,我要和你喝醉!”董柔笑了起来,“不需要吧!陪我喝醉也算陪啊!”我说当然,你没听说过一醉解千愁吗?她想了想,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想尝尝醉的感觉。拼了!”
蟮段上来了,果然是非常一般的美味。两杯酒下肚的董柔许愿,“下次,下次还要吃这个!”
那晚,董柔醉了。我的酒量虽然也不好,却比她的酒店要强很多。我扶着着走了店外搭了车,她一直晕晕呼呼的站立不稳,坐上车后就干脆睡了过去。到了我们租住公寓的楼下,是司机帮着我把她弄到了楼上,刚谢了司机准备打开门,董柔在门口就吐了。她的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痛苦的表情,在我的心目中,她向来都是坚持的,有股说不出来的韧劲,可是现在,她很脆弱,我真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不要再那么难受。不过我还是很理智地把她带到床上,替她换了睡衣,洗了脸,心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却迷迷糊糊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小青,你欠我的!你知道吗?你欠我的!”
什么?我停了下来。
她的双目紧闭,眼角却流下泪来,“你欠我的!你知道吗?你欠我太多太多了!你还我叶知秋!你就这样走了!走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还我叶知秋!你把他还给我!你这么不负责任地走掉了!我怎么办?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董柔……
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她爱叶知秋,她一直都爱叶知秋!我的脑袋轰轰作响,为这个事实而感到痛彻心肺。她其实一直介意叶知秋的事,一直都很介意,而我却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是个明白事理又大度的女孩子,她知道叶知秋不爱她,所以她也不再爱叶知秋。我真傻,爱如果可收可放,如果可以用道理说出清楚,用理智控制它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么世间男男女女就没有那么多的分分合合,眼泪和悲伤。我紧握着董柔的手,可是,我该怎么补偿你?事以至此,我该怎样才能补偿你?我该怎么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此后的日子,我悄悄地打听着叶知秋的下落,并且因为某种说不清的理由刻意地回避着董柔。每天早出晚归,貌似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服装店内,其实在闲暇之时,就各处地打听叶知秋的消息,可是又过去了几个月,我尽然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难道他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吗?或者是他不再对自己的梦想执着?他放弃了,回到乡下去种田了?想到这里时,我的心就不由地微微疼痛,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恶毒地骂他,可能他会有新的选择。但是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想,叶知秋是不爱董柔的,我这样到底打听他的消息,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没人可商量。我觉得很无助。但是这件事我得到了柯义邦的意见。我与他一起出去吃饭的时间增多,有一段时间,几乎每晚柯义邦都会早点关了老店铺的门,到步行街店铺找我一起吃晚饭。时间久了,对他产生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关于叶知秋和董柔及我之间的事,慢慢地吐露了些。柯义邦说:“你别找他了。”
我说:“为什么?我得把他找出来,把他还给董柔。”
柯义邦说:“可能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小青,我只想以一个男人的心理出发,我认为他不会再选择董柔或者是你,你何必再自寻烦脑呢?再说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快两年了吗?事过境迁,人的心是会变的,叶知秋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况且他以前就摇摆不定,你那样骂他,多少也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也许,董柔只是需要时间抚平创伤而已,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叶知秋,恐怕又要揭开三人的创伤,那时候的结局,可能还不如现在。”
我说:“真的吗?”
他肯定地点头,说:“不管怎么样,你听我一次,不要再找那个叫做叶知秋的小子了!”
我没有说话,但我却几乎接受了他的意见,慢慢地停止了对叶知秋的寻找。但是有一晚,我回到我和董柔组成的家里,发现董柔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这与我们这几个月的沉默不同,平时她回来的早,都会躲进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画指甲,或者研究饰品,但是那晚,她是特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的。我发觉气氛不对,对这几个月的冷战似的状态早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我,打算用笑容和大度来了结这种状态。我笑着搂住了她的肩,“亲爱的柔柔,你今天怎么没有早早地上床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