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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柔的脸上立刻现出同情之色,“那它不是很可怜?”
我说:“是啊。可是我们也帮不了它。”
董柔因此心情沉重,好在不多会儿就到达了大马山庄,只见山庄前红绸飘飘,还挂着许多灯笼,倒如过年时节的喜庆。许多穿着厚厚的忆绒服的人来来去去,他们都在谈论着这场雪,还有山庄里的午餐和晚餐。董柔说:“我们可以今天就去滑雪吗?”我说:“应该可以吧!”我们下了车就往租雪鞋的地方跑去,我们是轻装上阵,没回房间就想首先体验一下滑雪的滋味。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有滑过雪。但租雪鞋的老板呵呵地笑,说今天雪太大,从山下滑下去容易被雪迷了眼睛。不过山庄内的工作搞了许多节目,正好要组办联谊舞会,不如安心地参加联欢舞会。
我们只好在山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到了我们事先预定好的房间。靠北朝南,宽大的窗户,外面的飘雪美景一览无余。我们扔下手里的小包,齐齐地扑到了窗户边。房间里非常暖和,我们可以脱掉大衣甚至是外衣,穿拖鞋在房间里走动,让脚丫子也轻松轻松。两张床,床上铺着长条花纹的素色床单,被子也是一色的,两只床头柜紧紧地挨在一起,柜上的暖壶里装着滚烫的开水,茶杯放在小小的消毒器里。墙壁上挂着唯美的油画。卫生间里摆着两盆大枝叶的盆栽,一天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洗澡,浴室里一次性用品一应俱全。
董柔啊地叹一声,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说:“这里太舒服了,我怀疑走到了卖火柴的小姑娘所羡慕的那个有火炉的家里了。”房间里和外面温度的反差,使我全身的毛孔都懒洋洋地张开,我软软地躺在床上,“我也是,我喜欢这里。”这才是第一天,我们没有再出去,我们有的是时间在外面玩。但是现在,我们要享受下在温暖的房间里观赏宁静的雪景。
董柔拿了书。
居然是本武侠小说。我呵呵地笑她傻,“此情此景,应该看唯美的爱情小说,说不定可以有场艳遇。”
董柔说:“你很期待艳遇吗?”我歪歪嘴角,实话实说:“有时候是。”她拿她的枕头砸我,说:“你的心又开始骚动了!”“哈哈哈……”我们一阵大笑,打开电话,却发现电视里正放着冬日恋歌。她说:“好了,现在看这个,真的有入情入景的感觉唉!”我说:“是啊,好像我们变成了女主角。”董柔说:“其实就是演电视,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样的爱情。”我忽然觉得到了让她真正面对自己创伤的时候,我说:“你是不是对爱情很失望?确实地说,当你经历了和叶知秋的一场爱情后,开始对爱情失望?”董柔怔了下,说:“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谈论这样的话题,会破坏气氛。”我握住了她的手,“不!我认为只有先解决心里的结,我们才可以玩得痛痛快快。”
董柔摇摇头,又点点头,眼里涌起一层薄雾。
我搂住了她。
她说:“是的。那件事,对我伤害很大,但不止是叶知秋让我失望……”我说:“还有我。我知道。”她说:“不。还有我自己。我总是考虑很多事情,患得患失,可是当你们都离开了的时候,我发觉我那么孤独,我好像失去了所有。”我再次说了声对不起,董柔抹了抹眼睛,强笑着说:“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们再次相遇是我们的缘份,我们现在过得很好,至于叶知秋,我已经忘了他了!”
我说:“真的?”
她狠狠地点点头,我说:“那么,那个枫呢?你连他也忘了吗?”她说:“不。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忘了他。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还要和他促膝长谈,谈谈和他分开的那一年,我是如何如何思念他的。”我用被子把她整个地压在下面,把她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我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和他旧情复燃吗?你可真没出息!”
终于到了晚上八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山庄大厅里已经是欢声一片,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文艺工作人员在大厅中间跳舞,许多人跟着跳,偶而会听到啤酒瓶砰地一声响,人们像做梦似的穿梭在陌生的或者熟悉的人群中,随便地牵起手就可以跳舞,也有小孩子拿着哗哗响着的烟花跑来跑去。而且在山庄外的院子里用小灌木点起了篝火,周围设了啤酒桌,可以随意取用,已经有活泼好动的男女开始围着篝火跳舞。
我和董柔在大厅中的人群里猛钻一阵子,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跳了几分钟的舞,我们两个人把他围在中间,他开始时还踩着很陶醉的迪斯科舞步,等到发现原来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围着他,他越跳越不自然,终于跟不上节凑,僵立在那里不动了……我和董柔笑得肚子都疼,觉得他很可爱,捏了捏她的胖脸,我们钻出了大厅,加入了篝火狂欢队伍。在这里没有年龄的界限,所有的人都回复了最判逆的青春期,每个人都倾力展开自己的个性及热情……
有个戴着大帽子的青年拿着部照相机,一会儿窜到东,一会儿窜到西,嚓嚓地拍得不亦乐呼。我和董柔交换了下眼神,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戴大帽子的家伙。董柔先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往后看过,董柔适时地做出了一个勾引的动作,然后拿着点燃的烟花在他前面晃了晃,“可不可以给我拍张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容忽然凝住了,这时候,我已经到了这个人的身后,同样地拍拍他的肩膀,于是他回过头来,我说:“先给我照……”
篝火红红的颜色,将他的脸照得明明暗暗,我忙把自己的手从他的肩上取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和叶知秋再次相遇了。就像冥冥注定的宿命,我们逃不脱,躲不掉。最后还是董柔先说话:“咳!”叶知秋本来慌乱的眼神也变得稳了起来,露出一个潇洒的微笑,“咳!”他们是久别的恋人,仅仅一个“咳”字,已经让他们拉进了距离。叶知秋把目光转向了董柔说:“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董柔说:“是啊。”叶知秋说:“最近过得怎么样?”董柔笑着,说:“还不错。”叶知秋说:“看得出来。”他们边说着话,边默契地往安静处走去,我愣愣地呆了两秒,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觉得酸酸的东西猛烈地冲击着我的泪腺。如果他们真的旧情复燃,或者是叶知秋经过一年半的沉思,终于发现董柔对他的好,而真正地选择董柔,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把叶知秋还给董柔了呢?
我们离篝火越来越远,但是仍然能够借到火光。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们都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进。我的影子落后他们的身体几秋远,我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不让自己逾越半步。我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只看到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叶知秋还吻了董柔,而董柔也乖乖站在那里没有拒绝。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回到了大马山庄的狂欢大厅。除了我是独自一人钻进人群,所有的一切与一个小时前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人们的热情越来越高涨,我拿了瓶啤酒,默默地很有频率地摇晃了半天。这些狂欢的人们犹如幽灵船上的鬼魂,越来越不真实的感觉。“砰!”地一声,啤酒盖被喷掉,我高高地举起啤酒瓶,让泡沫酒遍我的周身,周围的人都哗然躲避,为我一个人空出足够的空间。但我却好似被无形的黑暗紧紧包裹,不能呼息,又像镁光灯下那圆圆的亮光,令人恐惧……
我的头发几乎湿透了,我的脸上沾着啤酒泡沫。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个玩疯了的人,他们喜笑着,在我失魂落迫地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把大把的碎纸屑揉在我的头发里,把蛋糕抹在我的脸上,把啤酒浇在我的衣服里……我没有反抗,我愿意带给他们这样的狂欢。
回到房间里,董柔当然还没有回来。她的包打开着,里面放着那本我从捡垃圾的老人买到的叶知秋的书。从她发现那本书开始,那本书就理所当然地放在她的身边。她说叶知秋消失前,把所有的书堆在楼下花池边点燃了,她急急地去抢救,但一本都没有救下,只余留些没有完全化为灰烬的边边角角。这本书也许是失败之作,但也可能是唯一的仅存的一本叶知秋的处女作,无论如何,它是具有一定纪念意义的。所以,她要把这本书保留下来,无论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还是站在陌生人的立场上。但我没想到,她在我们一年里珍贵的自由时间,我们准备狂欢的三天,她将这本书带到了大马山庄。我忽然想起是谁说的,当女人要有艳遇时,是会有预感的。如果叶知秋也能算是一个艳遇的话,那么她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会在大马山庄遇到叶知秋,所以才把这本书带在了身边?
所有的题问,所有的回答,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结论都告诉我,董柔要远离我了。随着叶知秋的出现,他们将一起远离我。
董柔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如果在城市里,这时候应该是结束了所有的活动,回房间睡觉的时候了。但是在大马山庄,所有人都失去了时间概念,篝火依然很旺,依旧是人声嘈杂。董柔带着满身的薄雪回到了房间,原来外面的雪一直没有停,只不过由先前的大雪,化为薄如轻羽的晶体,肉眼几不可见,却可以感觉到脸上的点点冰凉,然后被它们悄然地堆积在衣服的角落里。
董柔抖了抖衣服,把它挂在衣架上,又把衣架挪到离暖气更近的地方,便于把衣服烘干。这时候我已经清洗了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她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说:“今天玩得开心吗?”我淡然地说:“还好。你呢?”她挑挑眉毛,神色不自然地笑笑,说:“你知道,我们遇到了叶知秋,而你又悄悄地溜了,把他留给我一个人。虽然,虽然我们很尴尬,但是毕竟曾相依为命过,所以很快就能谈笑自如,我们聊了很关于这两年的各自的生活,还聊到了你。”我哦了声。她说:“你不开心?”我说:“是的。”她说:“你不是说你不爱叶知秋吗?”我蓦地坐了起来,我说:“是啊!我这样说过,可是,可是你不是也对叶知秋死了吗?他曾经那样的伤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