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站在自家坑坑洼洼的草坪上,长久地凝视着那狗洞。
“果果。”孕妇唐豆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走进后花园,牵住她的小手。
“姐姐,那里黑糊糊的。”唐果抬起小肉手指向狗洞。
往日,隔壁的别墅灯光通明,现在人去楼空,萧易年长驻部队,苏可长住儿童福利院。
从狗洞望过去,那边真是黑漆漆的呢。
“果果,洗澡去。”唐彦走过来,张开双臂从后面圈住了唐豆的腰。
唐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迈着小短腿,回屋洗洗睡。
唐豆低头拨弄着他袖口上的墨蓝色水晶袖扣,这还是她送他的礼物,好几年过去了,他不管穿什么颜色的衬衫,总是喜欢戴这对袖扣。
“小叔。”她吸吸鼻子叫道。
“嗯?”唐彦低头轻轻地啃着她粉嘟嘟的脸蛋。
“苏可一人住孤儿院已经大半个月了,小叔你劝劝萧易年,让他去孤儿院接苏可,好不好?”唐豆仰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这事也怨她,她睡觉睡过头了,没看住那三个孩子,结果独自躺在坑里的萧布,就这样被所有人忘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事错不在萧易年,这些年他一退再退,这件事不过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唐彦淡声说道。
苏可在孤儿院长大,她有一个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玩伴墨墨。
当年为了救墨墨,她不惜牺牲清白,爬到萧易年床上。几个月前,墨墨死了,苏可开始每天朝九晚五的去孤儿院做义工,在她心里,到底是爱萧易年,还是爱着墨墨,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不在乎他,萧易年尚且能忍,可是她居然忘记了萧布,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两天不归家,而且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这次萧布是救过来了,下次呢?
唐彦能够理解萧易年,萧易年的父亲是空军总司令,母亲是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当初对他们两个人的婚姻,萧父萧母就是竭力反对的,所以萧易年才会带着苏可搬出来。
这也是萧易年第一次违背父母的意愿,而且如此坚决。
苏可意外怀孕,她擅自去医院做人流,萧易年得到消息,将她从手术台上拽下来,这才保住了萧布小朋友。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总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个人在努力付出,这样的婚姻要来何用?
唐豆抿抿嘴,她不知道萧易年和苏可之间的纠葛,只是听小叔这样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小叔,原野和宁宁相亲之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唐豆决定换个话题。
“你会第一眼爱上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吗?”唐彦反问。
唐豆下意识地摇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彦望着坑坑洼洼的草坪和狗洞,明天该让人堵上狗洞,修好草坪。
萧布就像一只猴子,上蹿下跳疯得没边,果果都被他带坏了。
唐豆咬咬唇,心生大大的不快,她现在也变胖了,小叔是不是在暗喻什么?
“小叔,果果很想布布,周末你让萧易年带布布来玩,好不好?”唐豆忍住不快,问道。
“孩子三岁看大,萧布性子太烈,像野马,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以后果果还是少跟他一起玩。”唐彦缓慢说。
蹲坑事件细想还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个三岁的孩子,居然倔到如此地步,躺在坑里不吃不喝,足足两天三夜。
“唐彦!”唐豆猛地推开他,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怎么了?”唐彦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我说什么你都唱反调,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有外遇了?”唐豆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嘘。”唐彦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唐豆被他神秘莫测的样子感染,也压低声音问。
“我们吵架,宝宝听了会伤心的。”唐彦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放到她的肚子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可是我还是很生气,怎么办?”唐豆轻声问。
“我们练字去。”唐彦小声地说。
唐豆点点头,乖顺地被他拥着,一起回房练字。
刚刚她是因为什么生气?被他一打岔,唐豆一下就忘了。
三天的小长假结束,宁宁准时赶回公司上班。
原筠庭的手术很成功,家庭环境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宁宁无暇去分析原野这身土匪习气的由来。
这个男人不管是他本身,还是他复杂的家庭背景,都不是她能够消受得起的。
“高律师,我们不适合。”宁宁电话里拒绝了高俊的示爱。
她没办法为了结婚而结婚,她始终相信爱情。
不早不晚,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执之手,与之老……
宁宁端着咖啡杯,倚着办公室的落地窗,春心荡漾地肖想着她的良人,冤家,为何还不出现?
助理章嘉抱着一叠财务报表走进总监办公室。
“宁总监?”他将报表放到总监的办公桌上,轻声叫道。
总监双手抱着乳白色的马克杯,半侧身体倚着窗户,阳光笼罩在她身上,暖暖的。
“嗯?”神游太虚的宁宁一下回过神来,扭身望向他,嘴角还挂着笑容。
清澈如水的眼睛,干净纯粹的笑容,章嘉瞬间有些闪神。
“拿来了。”宁宁转身走到身后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放下杯子,翻看财务报表。
这是唐氏各个部门的财务数据,通过这些数据,宁宁需要制定出公司利润计划,资本投资,成本计划,努力降低成本,提高公司效益。
“你可以出去了。”宁宁头也不抬地说。
章嘉站着不动。
“还有事?”宁宁抬眼望向他。
“我,我有两张篮球队比赛的球票,今天晚上能不能,能不能邀请总监一起去看比赛?”章嘉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说。
“我是个运动白痴,对赛事没兴趣,你还是约小朋友一起去吧。”宁宁笑道。
她看过章嘉的简历,算是她的学弟,今年二十三岁,很阳光的一个男孩。
“总监,不去就扔掉吧,我没有女朋友!”章嘉丢下一张球票,快步离开。
公司五点下班,宁宁走进茶水间,喝茶吃小点心,现在开车正赶上晚高峰,堵在路上的感觉很难受,她宁愿错开高峰期再回家。
收拾桌上的文件,宁宁扫到桌上的球票,一千块呢,晚上八点比赛开始。
比赛场馆离公司好像也很近,宁宁眯起眼睛,揉揉下巴,有些心动了。
广场上球迷人山人海,一票难求。
“咬片。”许多老外举着硬纸板,上面写着“要票”两个字。
一千块的门票已经被黄牛炒到上万了。
宁宁按住手包里的球票,决定先观望观望再抛出手里的球票。
“咬片,咬片——”老外操着生硬的地方特色普通话,四处寻票。
“hi,I have a A TickeTs!”宁宁鬼鬼祟祟地走上前,搭讪道。
“How much?”老外问。
宁宁竖起一根手指头。
“ThaT‘s deal。”老外爽快地同意了。
宁宁站在原地,目送老外朝自动取款机方向去了。
一千,是不是太便宜这个老外了?
“我有A区球票,要吗?”一个矮个子男人鬼鬼祟祟走到宁宁身边,低声问。
“多少钱?”宁宁同样鬼鬼祟祟地问。
“一万五。”男人说。
宁宁扭过脸去,男人嘀咕着走开了,“一万五不要,你就等着买两万的吧。”
宁宁百爪挠心,果然是亏了。
老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人民币,目测绝对不止一千。
一万!他居然给了一万!
宁宁颤抖着手交出篮球票,接过一叠钞票,装进包里,抱着包开溜了。
章嘉坐在最前排中间的位置上,左顾右盼。
全场的位置都坐满了,他身旁的座位还空着。
在他热切的视线中,一个外国男人走过来,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
“章嘉,分你一半。”第二天早上,宁宁兴高采烈地分给章嘉五千。
“下次再有球票,我帮你卖!”她兴奋地说。
章嘉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钱,转身离开办公室,他的心受伤了,为了买这两张票,三天小长假,他是在排队抢票中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