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陪姜芸上山烧香,柔依依在书房里整理着书架。书房,主卧室的卫生,她从不假手于人。
所以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柔依依不悦地蹙眉,停下翻书的动作,她已经跟两个新来的保姆交待过,没事不要随便上二楼。
“稀奇了,阿野也会看书?”蜜儿推开书房的门,倚在门框上,灵动妩媚的大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房里的布置。
柔依依视她如空气,比起宁宁,她现在更讨厌蜜儿,不得不承认,蜜儿是她见过的最妖娆,最风情万种的女人,就连姐姐柔姗姗也没蜜儿好看,那天在出租车里,她只是故意跟宁宁那么说。
“不打扰你了。”蜜儿转身朝对面的主卧室走去,她还没好好参观阿野住的地方。
“不害羞!”柔依依“啪”的一声合上书,用法语骂道。
洗漱台上的梳子干干净净的,圆形的大浴缸同样晶亮得一尘不染,蜜儿匆匆退出来,朝那张大床走去,她睁大眼睛盯着乳白色的枕头。
高跟鞋叩地的声音传来,蜜儿急中生智,拉开被子躺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宁宁一进卧室,就看到躺在大床上鸠占鹊巢的小狐狸。
“你说呢?”蜜儿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着身体,一脸挑衅地看着宁宁。
宁宁长吁了一口郁气,大步走向里面的淋浴间。
气走了那个女人,蜜儿翻了个身,惬意地仰躺着。
宁宁伸手试了试盆里的水温,不凉不烫温温的,她端起脚盆就往外面走。
哗啦两声响,一盆水分两次泼到了床上。
被水浇了一身的蜜儿惊叫一声,随即手捂小腹,蜷缩成虾米。
听到主卧的动静,柔依依过来看热闹。
“孩子……我的孩子……”蜜儿脸色苍白,痛苦地低叹。
宁宁拎着空脚盆懵懵地杵在床边,泼水的时候她特意避开了蜜儿的肚子,一半的水泼向蜜儿的脑袋,另一半的水泼向蜜儿的两条腿。
柔依依察觉到不对劲,这才赶紧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拨打急救电话。
鲜红的血从蜜儿的下边涌出来,染红了乳白色的床单。
等待救护车赶来的时间里,柔依依飞快拨打了几个电话,通知原野,姜芸。
宁宁紧紧抓着脚盆,两只手直哆嗦。
柔依依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坐救护车了,不同于上次,这次她很是淡定,一路打着手机,进行现场转播。
“原大哥,对不起,我当时只顾整理书架,她们两个吵架,我没即时拦住,等我过去的时候,大嫂已经将一盆凉水泼到她身上了……”转播的同时,柔依依不忘自我检讨。
原野按揉着太阳穴,一辆越野车横冲直撞地穿过马路,停在了医院外面,萧易年飞奔下车,三胞胎,他心里到底还是期待的。
救护车停在了医院急诊室外,蜜儿被担架抬下车,鲜血染红了担架,她不停地出血。
蜜儿被送进了急诊室,姜芸和阿秀随后赶来,便宜爸爸原宏的手机打不通,将蜜儿安顿好之后,他就逍遥快活去了。
蜜儿是宫外孕,又有习惯性流产的症状,此前医生强烈建议她住院安胎,她没听。
她跟很多的男人上过床,后来遇到原宏,刚有点动心的时候,原宏将她当成礼物,送给了原野,爱上原野的时候,原野又将她当成礼物,送给了萧易年——那么多的男人,没一个对她是真心的。
她视“爱情”如氧气,没有她便活不下去,她永远也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萧易年后,她又遇到了原莲,然后再次轻而易举地陷入情网。
听原莲的话,她凭借腹中的三胎,赖上原宏,嫁入原家,住进原野的房子里。
原莲让她趁机挑拨原野夫妇的感情,还让她找原野的头发,虽然不知道原莲的意图,蜜儿还是照做了。
肚子中的三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保不住,以前她也怀孕过几次,无一例外全都自然流产了。
昏迷的蜜儿睁开眼睛,她还躺在手术台上,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莲……”她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孩子没了,她成功完成了原莲交待的任务,头发,她动了动手指,手心沾着几根在枕头上找到的,原野的头发。
“病人失血过多。”
“心脏供血不足。”
“血压下降。”
“输血注射。”
医生全力抢救着,病人的瞳孔已经扩散了,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说着什么。
蜜儿没想到自己会死,只是流个产而已,她全然没放在心上,她心里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从手术台上出去,这灯光太刺眼了,照得她直流眼泪,她要赶去见原莲,将原野的头发交给原莲,她要跟原宏离婚,离婚应该能得到一大笔赡养费,她主演的电影被电影节提名了,该穿什么样的礼服才能惊艳红毯——她发现自己突然呼吸不上来了,窒息的感觉很难受……
手术室的灯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冲外面的家属遗憾地摇摇头,病人去世了。
一个护士抱着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来不及出世的三胞胎。
蜜儿被推出手术室,脸上盖着布。
便宜爸爸原宏刚刚赶来,他惨白着脸走上前,掀开白布,蜜儿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的右手从白布下面滑落下来,手紧紧握成拳。
原宏握住她的右手,试着掰开她的右手,掰不开,她握得很紧。
“手里有东西?”他抬头望着众人,呢喃问。
他再次用力,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她惨白的掌心有四根又黑又粗的短发,原宏的头发微微弯曲,还有些发黄,这几根头发明显不是他的。
“是原大——”柔依依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转过身去,压抑地抽泣起来,虽然讨厌蜜儿,却没想到她会死,她脑子里自动补出,蜜儿进主卧室,是为了找原大哥的头发,太爱一个人,即便是留着他的头发,心里也会觉得温暖,这么一想,柔依依就忍不住哭了,她没想到这个三流艳星,居然会如此痴情。
“可怜的孩子。”姜芸走上前,轻轻托着蜜儿的右手,用手绢擦去她掌心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