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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预感》

158 预感(杨曼)

六月初三深夜,齐王府内。

“嗒”的一声轻响,我猛然醒转。窗外透进的月色之下,我看到元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站在我们除下的、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之前,弯身正做着什么。

“你……在干嘛?”我慵懒的问道。

元吉霍然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我。也许是月色从他身后照过来的缘故,他的脸庞显得黑沉沉的甚是可怕。

我微微一惊,从床上撑起上身:“你怎么了?”

“没事。”他的声音却甚是温和平静,“刚才侍从来说,大哥有急事找我,要我连夜到他东宫去一趟商量些事情,我就先起来了。怎么?我把你吵醒了?”

我听他话音平和,心中略安,但那话中的内容又让我隐隐感到疑惑:“太子有什么急事,要你这样半夜三更前去?不会是跟……秦王有关吧?”

元吉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是的,是跟……二哥有关。”

我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二哥今晚向宫内递进密奏,指斥大哥和我意图谋害他性命。父皇回复了他,说明天早朝让我们三兄弟当廷对质此事。是张婕妤连夜把这消息传给大哥知道的,说二哥似乎将有所动作,所以大哥叫我去跟他商量此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莫名其妙的,白天时分的好些景象在我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速的一掠而过:

——世民站在临湖殿的楼梯口上向着我轻松的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还是世民,还是站在那临湖殿的楼梯口上,是紧接着前面那一句,却是让我大吃一惊的问话:“那如果是我杀了他呢?你……又会怎么办?”

——最后是元吉,扬着眉毛道:“小曼,你真的了解我二哥这个人吗?你有见过他在战场上那股子狠劲吗?我总觉得,他不像会是那种心甘情愿,就此承认失败的人。”

“元吉,不要去吧。”随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猛的涌起,我脱口叫了出来,“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不要再卷入太子和秦王的夺嫡之争里去。”

元吉却答道:“可是就算我今晚不去东宫,明天也得上朝去跟二哥对质啊。我避而不去的话,在人家眼里看起来,岂不是等同默认了二哥的告状是事实?”

“这事可能都该怪我,我今天跟他说了你和太子要在昆明池饯行的宴会上逼他交出秦王府的骁将猛士,否则就……”我这样说着,心里却按纳不住的一阵疑惑。明明世民跟我分析过,元吉这话只是说来吓唬我,引我去找他相见。他怎么现在却突然把这事当真了,还拿去向父皇告状?

“不,这事归根究底是我的错,是我故意说这谎话在前,把你吓着了。小曼,你不用担心,我就去这最后一次,跟大哥商量一下明天在廷上怎么应对二哥。以后……明天之后,我就开始称病,再也不管他们两人之间怎么斗个你死我活了。”元吉转过身去,开始手脚麻利地穿戴起来。

一阵阵的惊悸掠过我的心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但就是心里不踏实,虚得发慌。

“元吉,求你了,不要去,好吗?我觉得……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事不对劲。”

我颤抖的声音显然让元吉讶异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我。我想,月色之下我的脸色一定也是一片的惨白吧。

“这样吧,我现在还是得去东宫一趟,但是我会叫大哥明天不要上朝去跟二哥对质了。我们都称病不去上朝就是。等过了明天,观望一下,另找时机再作对质吧。”

“可是……”我还要说什么,但元吉的一吻封住了我的嘴。然后,他直起身来:“你睡吧,不要想这件事,没事的。好吗?”

“嗯……”我心中略安,慢慢地躺回床上,看着窗外一弯新月,忽然想起一事,道:“明天,是六月初四吧?”

“是啊,怎么了?”

“你的生日……不就是六月初四出世的吗?明天……我给你做生日。”

元吉眼中闪动着惊喜交集的神采:“你……居然知道我的生日?”

“当然知道了。你忘了?成婚之前,你的生辰八字曾拿过给我父母看的嘛。”

“你这就记住了?”元吉仍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就算是李家之内,不要说记得,就是知道我生日的人也不多。娘亲不喜欢我,根本不会给我做生日,其他兄弟都怕她生气,更不敢提这事。娘亲过世后,父皇有说过要给我做生日,可是以前不做,娘亲一不在了就在,反倒像是个讽刺似的,我就没答应,所以……我从来没做过生日。久而久之,大家都不记得我的生日了,年纪小的弟弟们更加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说着往事,元吉眼中又流露出沉痛之色。

我连忙道:“那以后都由我来给你做吧。我们也不用大排筵席什么的,明天我来下厨,给你做几道小菜庆贺一下就好,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艺……”

“不嫌弃,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元吉终于又回复满脸的笑意。“好啦,你快消息,我走了。”

“那你跟太子说完了事,马上就回来啊……”

“好啊。”元吉漫应着,走出了房外。也就此,走出了我的生命之外……

只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仍然看着窗外的那弯新月,在心里默念着:明天,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天已大亮。六月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我脸上,明晃晃,暖洋洋。园子外的花香带着阳光的气息浸进房间里来。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可是我的心里,却弥漫着阴霾。

昨夜,元吉走后,没有再回来。四更时分,他只是派了个侍从回来,说他与太子反复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要就在今天上早朝,与世民当廷对质,否则回避不去只会更让外人起疑,显得他们害怕对质,那就只会更加坐实了世民的指控。

可是,昨晚我心中那一阵阵莫名的惊悸,没有半点的消减,反而如小草般滋长,越发的在我心内扎根。但我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在辗转反侧,疑虑不安中度过那本来久违多年的安稳宽心的一夜。

这时,已是早朝的时间,大概元吉已经随着太子进了太极殿,正和世民当廷激辩着吧?世民为什么要突然上这样的奏章?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太子与元吉本来真的有此打算,他也只能以我的告密为凭,可他绝不可能在廷上提我的名字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哐当”一声,打断了我的思忖。我低头一看,原来我想得出神之际,竟是把正拿在手上的一面小铜镜跌落在地。竟失神至此,我心中又是一阵的不安之情如涨潮的海水般涌上。

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是“哐当”一声大响,声音却是从房门那边传来的。我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婢女撞进门来——是的,她是撞进来的。她浑身不能自制地抖个不住,肢体却僵硬之极,看上去就像一块被人投掷进来的石头一样撞开房门进来,然后滚落在我床前。

“齐王妃……大、大事不好……玄武门……玄武门……”